朱厌看了一眼冉雍,他们这可不光光是收钱的地方。只是既然老板没出声,他自然就按着照办。林穗输入密码,小心翼翼的看着冉雍,见他不说话,又转头看向朱厌。
朱厌此刻眉梢眼角皆是春/色带笑,看着林穗就像看着一个大金主,响指一打面前的空气壁瞬间散开。
林穗把盒子放在随身的位置,刚出门口,迎面吹来一股瑟瑟冷气,直让她打了个哆嗦。回头看看那家不起眼的小店,在外面看不过普普通通罢了,不外乎是里面的摆设看得出这家店有些年日了。朝手心呵了一口气,她迈步回家。是的,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她还要用这东西要了那人的命。明明是她先相遇的,怎么能被自己的妹妹抢了先,即便是所谓的血浓于水。
林穗想到这步子迈的更快,如果她此刻回头看看便会发现一件奇事。那个她只当是开在闹市有些古怪的店铺,在她走远后,竟然慢慢变的透明,几近不见。而周围人来人往,对它也视而不见。
人界总有这样一些人天生第六感比较灵敏,倒是不是知这对他们来说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见林穗终于走远,朱厌那张略显稚气的脸终于露出了八卦的神色,“老板,你这次转性了,只刷卡,不额外多要了?”
冉雍闲闲的躺回榻上,整个人没骨头一样深深缩着像是怕冷。没人的时候他总是这样,一副颓丧到不惹人喜欢的样子。朱厌看着他赤/裸的双足,认命的从里间给他拿出一条软毯盖住。只是靠近的时候却见冉雍脚踝的部分,竟比腿上其他部位的颜色更浅一点,大概是被什么东西长期遮住不见阳光的缘故。
冉雍翻个身伸手虚空一划,凭空出现一面巨大的水镜,映现的赫然就是林穗走后的情况:“她太心急了,本来就不是我们正当渠道的客人,自然也不知道那东西正确的使用方法。”
“老板,你到底给了她什么?”
冉雍眯起眼想了想,“大约是祸斗口中遗漏的火苗吧,那么久的事情谁记得清。”
祸斗,火神饲养的爱宠,从小吃的就是火神投下的天火。从祸斗口中漏出的火苗。朱厌一脸绝望的看着自家不靠谱的老板,眼前的水镜渐渐消失,已经可以料想接下来的结局。
林穗回到家里,梅盒从离开店铺后那些蜿蜒缠绕的枝条就枯萎了大半。她刚一打开盒子,从中跃出的火苗落在地板上。最初还只是一点,可是着火的区域逐渐越来越大。
那些火苗任凭她怎么扑打都扑灭不了,甚至有越燃越盛的趋势。只是可怕的不是这些,朱厌眼中看到的是林穗背后有一只火焰形成的巨犬,它不光口中喷吐出燃烧的火苗,还张大口不断撕咬吞噬林穗残余的生命。
饶是这样的景象也没有引起冉雍的丝毫注意,反而像是预料之中。朱厌看了一眼老板毫不在意的样子,也只能低头继续收拾房子里的老物件。要说他在这儿也有近百年了,可是从他记事起老板就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哪怕经营了这样一家小店,也不见得对生意有多在意。朱厌吹吹账本上的灰尘,此刻入账那一栏上不光有金钱数目,还有一笔是林穗剩下的六十年寿命。
冉雍还在榻上睡得很沉,朱厌看着他蹙着的眉头,又看看今年记录空空的账本,突然悲从中来,深深觉得前途堪忧。
店铺此时已经回到不知山下,窗外云层缭绕。不知山因为没有阳光,所以终年都是昏暗的,不过偶尔才会有一两丝细光投射下来。这里的动物大多是随便长长,植物也都奇形怪状。
因此三界甚少往来至此,周围冷清萧条的一眼过去连个人都看不到。崖壁上生长着的荆棘怪草抖动着叶片,暗红色的土壤下不时会冒出古怪的虫类。这里向上看不到上界的三十三重天,向下离人界也十分遥远,算是一个不被人管辖的夹缝地带。
朱厌一直知道自己的老板人缘并不好,要说到底为什么他也只是听闻过一二,并不知道所有原因,但是对于朱厌一族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再多的事都会在他们漫长的寿命中被消耗尽。他来到冉雍身边只被嘱咐了一条,便是事事以冉雍的性命为重,然后在他身边努力的呆下去。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被他揍哭。
朱厌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所以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人都受到了惊吓。最明显的是他的下巴发出咔的一声,嘴角有抽筋的征兆。
冉雍从榻上站起来,看得出他被打扰了睡眠此刻起床气十分严重。朱厌看着冉雍神色森然只觉得脑袋里警铃大作。
朱厌一边这样想,一边却不得不先惨兮兮的挣扎着先把下巴合上。他还没纠结完门外那人却已露出了全貌。平心而论那人长得十分顺眼,神色中微微有些忐忑,只是被掩饰的很好。按照人界的说法他应当已经成年,但是在朱厌和冉雍这种老妖怪眼里,不过还是个半大孩子而已。
冉雍微微眯起眼,周身都散发出极度不悦的信号。蔺言咽了一口口水,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某种上好的玉石,“请问你们这还,还收奇货吗?”
听到有生意可做,朱厌猛地用力终于把下巴合了上去,他把起床气要命的冉雍连拖带拽的摁回了榻上,一脸笑盈盈的把人蔺言迎了进来。
“哟,小兄弟来卖货啊,一看你就有眼光。不是我自夸,三界里我们的信誉绝对是最有保障的,童叟无欺价格公道,要是走的时候想要顺便买点什么也是好说的,打六折。”
蔺言进门时顺手把门带上,屋里迎面扑来的冷意让他下意识的想打寒颤。店铺看上去虽小,但是却看不到边际。不是他有意识的夸大其词,而是他真的看不到这个店铺的边缘在哪。而且这个店铺的风格古今混杂,让他不知道把视线该落在哪里。
柜台是旧时木制的老样子,可是窗户又是极具现代化气息的落地玻璃窗,地板散发出不知名的宁心香气,右边一处被青色帘子遮挡着看不清内部,墙上绘着不知何处的山水。而大门则是他只在书本上见过的样式,门上有两个看不出材质的龙首铺环衔。蔺言只坐着竹椅的一角,他在这只觉得分外拘束,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与此同时,他身后透明的落地窗上蛰伏着一只肉食类的巨大异兽,它虎视眈眈的看着蔺言,猩红的信子在窗上不时扫过。冉雍懒洋洋的躺在睡榻上和异兽对视了一会,那只异兽不情不愿的选择撤离。这是弱小兽类在强大的王者面前所剩的本能。异兽在冉雍的视线下从窗角攀援着爬过,那一瞬间它庞大的身躯遮住了少的可怜的光线,让本就漆黑的屋子变得更加漆黑。
蔺言想要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怪物,却被朱厌笑嘻嘻的按住了脑袋,“哎呀呀,你不是说有什么东西想要来卖掉吗,快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
被他这么一打断蔺言也没了回头的心思,只是有点紧张的看着朱厌,“你们这,收古怪东西吗?”
这话说完蔺言更是不敢眨眼的看着他们,身子更加僵硬的不敢动。
一听是古怪东西朱厌脸上又笼起了那种想要八卦却又努力压住的神色,“不瞒你说,如果连我们都不敢收,这三界就没有敢收的了。”
朱厌半是吓唬半是威胁的冲蔺言呲牙,更把身上的威压隐隐放了出来。蔺言哪里知晓那么多,只觉得身上一沉紧接着呼吸就不那么顺畅。
朱厌玩的正兴起,肩上忽的一疼,就见冉雍把头靠在他肩上,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让朱厌肩膀猛地一抖。
“你再不知分寸,就要搞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