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下午的阳光中,棹歌微微感觉到一丝微微的暖意,她忍不住轻叹口气,一路沿着脏乱的小街走着。
不知不觉,当她停下脚步时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纳兰的小院门口,她不由自主地呆在了那儿半晌才醒过神来,为什么会走到这儿来?一阵恐慌蓦然袭上心头,她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一样,转身就走。可是她第一步还没完全迈出去,身后一声门响,纳兰已经开声唤住了她。
“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棹歌回头看他,但脚下还是随时准备着离开,她急急地摇着头,“不,不坐了,我还有事,只是路过。”
纳兰看着她,目光温润清透,在他的目光中,棹歌觉得自己的谎言已经被他完全看穿,不由得低下头去。“好长一段日子没看到你了,我和弃儿都挺想你的,进来坐坐吧,这么冷的天,喝杯热牛奶再走。”
棹歌怔住,只是客气吧?可是真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么肉麻的话,而且还能说得这么云淡风清,这么理所当然,他……他居然会想她?不知道是好奇于这个“想”字,还是被记忆中的奶香所引诱,或者根本就是被眼前这个俊雅清和的男人迷惑了,棹歌原本已经迈开的步伐又收了回来,跟着纳兰再次走进他那古朴的小院。
弃儿乖巧地跟在她脚边蹭着,比上次看见又大了一圈,如果站起来,前爪都已经可以轻易搭上她的肩膀了。
“你看上去很累,而且……受委屈了么?”纳兰走在前面,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棹歌微怔,随即醒悟他大概是看出了她哭过,心中骤然一暖。“没,只是确实有点累,没休息好。”
纳兰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她一眼,轻轻颔首,没再多问,安置棹歌坐下便径自去煮牛奶。来了几次棹歌也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待客方式,她一边逗着弃儿玩,一边好奇地朝厅后走,顺手撩起珠帘朝里看。这一看才发现,后面空间广大,帘后另有门廊,出去竟是一个中庭,中庭之后还有一排三间青砖黛瓦,古色古香的大屋,两侧还各有两间偏房,瞧那格局,正中的三间大屋门高窗大,应是纳兰日常起居之处,两边的偏房应该就是厨房卫浴和客房之类的地方了。这样的格局,这样的古宅,出现在这个地段,实在是比纳兰整天穿着长袍唐装满街跑还要诡异另类。
过了片刻,纳兰果然从其中一间偏房走了出来,手上还端了个托盘,放着两杯牛奶,棹歌远远地就闻到那掺了金桂花的牛奶香气,光只闻着便能觉得暖进人心。
“怎么在这儿站着,这么冷。”纳兰看棹歌站在门廊下,立刻伸手拉住她,将她带回厅中。
棹歌捧着热烫的牛奶,一口一口慢慢啜饮着,目光不时地扫过纳兰。
纳兰挑了挑眉,把自己的那杯牛奶放下,轻叹一声:“有什么想问的?”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棹歌不止一次的怀疑这个纳兰净尘到底和这个世界是不是在同一个座标上,这个人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是个画画的。”纳兰听她问得急切,不由得笑了起来。
棹歌愣住了,下意识地瞟向中堂的那幅水墨山水。“对,”纳兰顺着棹歌的目光看过去,怡然微笑,“那就是我画的,不过……我平时很少画水墨。”纳兰微微顿了顿,声音略轻。棹歌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那你平时都画些什么?”
纳兰笑笑,“不如去我的画室看看。”
棹歌盯住纳兰,这人实在是热情的奇怪,不过,当她听到纳兰的职业居然是画家,她便开始对他的种种异类言行感到释然。难怪这人如此特立独行,原来是搞艺术的,在她的印象里这些所谓的艺术家总是有些怪癖的。
棹歌跟着纳兰走进后院右侧大屋,刚打开门,一股奇异的味道便扑面而来。“油画!”棹歌看向纳兰的惊讶目光几乎可以说是瞪视了,真是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会画西洋画的人啊,这人全身上下都透着古意,说夸张点,简直是透着仙气,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画油画的!
棹歌打量了一下画室,虽然屋子很大,但是只有屋子中间放着一个画架,上面遮了块白布,看上去下面应该是有一幅画作。棹歌伸手就想去揭遮画布,手却被纳兰轻轻压住。“还没画完。”纳兰委婉地拒绝了棹歌,棹歌怔了怔,抽回了手。“这么大的画室,就这一幅画?”
“一幅就够了。”纳兰的笑容里露出一种少见的自傲,棹歌的注意力却仍在那幅被遮住的画上,并未注意。
“你为什么会住在这儿?”棹歌总觉得以他的奢侈程度,应该是个有钱人,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环境差、治安差、出行不便,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如果她有这么多钱,一定离这种地方越远越好。
纳兰目光微微有些离散,有一瞬间的恍惚,半晌后,才道:“太静的地方我睡不着,这里吵得我很安心。”
棹歌无法理解地看着他,怪人!纳兰看着她的表情便知她在腹诽,拍了拍她的肩,笑道:“这里的环境虽然差点儿,可是这里的人却比那些干净的地方更真实。”
棹歌打开他的手,十分不以为然地道:“用不用每次说话都这么有哲理啊?”
纳兰笑得开心,“我说的是实话。”
看完那间完全没有看头的画室,棹歌其实对另外两间大屋更感兴趣,但是纳兰却没有邀请她参观的意思,棹歌也不好硬闯,自然又转回熟悉的客厅。
“刚才外面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纳兰换掉棹歌手边的空牛奶杯,送上杯热茶在棹歌对面坐下,逗弄着脚边摇尾撒娇的弃儿,状似不经意地挑起话头。
棹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