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赫憋话憋的难受,但最起码还算听话。接下来的路上,黄家赫全程保持缄默。我们被拉到警察局,立马被分开关了起来。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我和黄家赫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最近我们两个的精力都在倪菲身上,黄家赫十分担心倪菲和左亚串供诬陷我。因为我有前科,有证人的话我很难会从中脱身。
虽然知道我的案子早晚是个麻烦,但我们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我盘腿坐在铁床上,思绪麻木的用手铐抠着墙上的石灰。四年前我妈妈刚死的时候,我就这么被警察带到了警察局里。被收押9个月的时间,270多天,我每天都是数着看守所的砖墙过来的。
当黄家赫带着我从看守所出来时,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用再回来了……没想到我四年后回来,竟然还拖家带口的捎上了黄家赫。
我和黄家赫还没转送到看守所,而是先被关在警察局。并没有人来审问,我们只是被关着。警察局的伙食,一如既往的难吃。晚饭的汤汤水水我都没有动,过了时间就被警察撤下去了。警察局闹吵吵的,有放走的流浪汉,有被抓进来的小偷。人来人走,跟大客栈似的。
到了晚上海上似乎是起了雾,连带着整个城区的温度都有些降低。我穿的衣服不厚,警察局里也没有床铺盖着。我整个人缩在铁床上,反而感觉更加冷。
这种地方,就算睡也睡不着。午夜过后,大铁门突然嘎啦嘎啦的开启。我整个人一惊,腾的一下从铁床上跳起来。
“你干嘛呢?”黄家赫的站在灯泡逆光处,他被我吓到了,不断的拍着胸口:“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你……”我顾忌的看了眼黄家赫身后的警察,没有说话。
警察嘎啦嘎啦的将大铁门又拉上,他低低的嘱咐黄家赫说半个小时后回来,接着走了。
黄家赫走到我床边坐下,我们两个对望了一眼,同一时间抱住对方。
“你怎么来了?”我声音蒙了潮气,变的有点哑:“警察放你来,不怕你和我串供吗?”
黄家赫不以为意的笑笑:“没事儿,这些人以前都在我三叔手下当过兵。照顾照顾我,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了,我也不是来找你串供的。我就是看你睡没睡着,你要是睡着了,我就直接回去就不进来了。”
有些话很矫情,但是不说可能以后都没机会了:“黄家赫,对不起,我连累你了……要是警察问话的话,你就说你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精神病的病例是我伪造的,你做假供也是我威胁的。你就记住,什么事儿都和你没关系……我好说,大不了就回北镇去呗!我又不是没回去过,也不是没出来过。这回凑个整,来个‘三进三出’好了。”
黄家赫没同意也没拒绝,微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脸。虽然声音不大,但黄家赫确实是笑了:“你不是特别怕北镇吗?好几次你做梦的时候都说死也不回去……现在怎么还主动要求自己回去了?”
要是有办法,我也不想回去。但是事已至此,我不回去的话黄家赫就要跟着我一起坐牢。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我把罪都扛下来。
我没回答黄家赫的问题,转而问他:“黄家赫,我的检查报告,到底是怎么说的?”
黄家赫笑了笑:“你今天不还说不想知道?”
“是啊!”事情变化大的让我回不过来神儿:“当时我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快的死……”
在昏暗中黄家赫突然用手掐住我的下巴,他抬起我的头细细的端详着我的脸。黄家赫漆黑的眸子被灯映照成琥珀色,凝敛的目光中是无比的认真:“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
我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下巴就这样生硬的被黄家赫抬着。突然之间,黄家赫猛的低下头,狠狠的吻上我的嘴。辗转之中,他用贝齿咬破了我的唇瓣,一下下的吮吸着冒出的血珠。
不知道开心还是难过,黄家赫的脸色纠结的扭曲着。带着几分造化弄人的神情,黄家赫淡淡的说:“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
“诺诺,你的病是假的,你根本就没有艾滋病。”
097真实的东西永远都是最不好看的
“是不是你拿的报告错了?”
我不敢去相信事实。
就算我和黄家赫都不用死了,就算是黄家赫不会被我感染了。我也还是,不希望这是真的。
对于一个深信得了绝症认为自己马上要濒临死亡的人来讲,告诉他快死了,和告诉他实际上是没病的……这两点,到底哪个要更残忍些?
我想,是后者。
北镇的日子,出院后的半年,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我的脑顶挥散不去。长此久久,等死已经成了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什么时候死,死在哪儿,无论老天给我什么样的安排和结局,我都完全可以接受。
因为知道要死,我在最短时间内想最快速消耗掉自己残存的人生。仇恨也好,爱情也罢。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拼尽全力去尝试去珍惜,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在满是悔恨后又变的满是遗憾。
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老人,他挥霍自己攒了一辈子的钱财无牵无挂等待死亡时,医生却通知他误诊了。
我觉得,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但是我的情况,又稍有不同。我的艾滋病确诊病例不是一个人开的,在北镇时有确诊,在五院时也有确诊。
就当做我姨妈和那个蒙古大夫路博文做过手脚好了,但也不可能这么巧合。北镇呢?北镇是公立的精神病医院,所以每次体检都是找外院权威的团队来给病患做……
我想起来了,查出我有艾滋病的那次体检,正是路博文所在的五院医疗团队做的。
如果我不是以为得了艾滋病的话,我可能还在默默的忍受北镇的生活,致死都不会出来。姨妈这么处心积虑的,到底是想做什么?嗯?想让我报仇?想让我死?
我脑海中的念头渐渐变得清晰明确,不管做什么,姨妈想让我死就对了。她对我好,亲近我,说要帮我报仇。她维护我,呵护我,处处都表现的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