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勒荆将手覆在安子羣的拳头上,“子羣,舅舅以前看到你和你娘孤零零的在那王府偏僻的院落里,你知道舅舅有多心疼吗?舅舅只是希望子羣你好好的,你是长子这世子之位本就是属于你的,可是你也看到了王爷对这个人多在乎多器重。世事总无常,就如当年王爷与景苒公主一般,说变也不过一夜之间,谁都不能保证不变,唯有将隐患除去方能无忧啊。”
“我知道,舅舅放心,我就是不为自己也为母妃。”
过去那萧索的院落,母妃眼中的哀怨时时铭记在心,他与安子徵不同,那时候的他已经记事了。他知道是母妃太过痴恋,当年若不是母妃求他的外公梅尚书进言恳请皇帝赐婚,母妃怕是也进不了王府,他知道母妃注重外表总是精心打扮不过是求父王多看她一眼罢了,他一个做儿子的怎能不帮帮自己的母亲。
看安子羣落下车帘坐回马车内,胡小辽才抬头看向子懿小声道:“子懿哥,我先行一步替你弄些药?”
子懿轻笑压住胡小辽的马辔,“不用。”
还没走多远安子羣就感觉到马车停下了,掀开车帘望了眼,他们的队伍停在了驿馆。安子羣下了马车一脸笑意道:“子懿你也辛苦了,早些歇息。”
子懿翻身下马应道:“是。”
安子羣突然唤了一声:“安子懿。”子懿本是要牵羽离去马厩的,闻言驻足等安子羣继续说。安子羣似乎顺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径直带着随侍越过子懿进了驿馆。
羽离认主不让其他人牵,在子懿安顿羽离的空隙,胡小辽提前替子懿弄好房间和药。
子懿在回廊上与张变谈晚间布防巡逻等事项。
谈完张变打趣道:“啧,你这个大哥似乎很是待见你。”
这七杀营的主将护行迎亲队伍,随行的本是七杀的副将,一个是李斯瞿,一个是从主将降为副将的卫袭,经历梁国的事后卫袭对安子懿说不得服也说不得不服,可是李斯瞿觉得卫袭不靠谱还是他随行好,但他屁股开花别说坐马了,就是徒步也跟不上队伍,凌云王便逮了空隙安排张变同行。
子懿抿唇笑了笑无所谓道:“其实我们并无兄弟之情。”
张变坏笑道:“若他有事你管不管?”
“……”
“问问而已,你还发烧着,去歇息吧。”张变依然笑着道,那双凤目里仿佛永远含着笑意。
子懿刚踏进房门,胡小辽立即端着药递了上来,子懿无奈的笑了笑接过汤药饮尽。胡小辽正要替子懿卸甲更衣被子懿拦下,“小辽,我……不需要伺候。”
胡小辽眨着乌溜溜的眼珠子说道:“可是王爷要我照顾你啊。”
子懿无语,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照顾?“你快去休息吧。”
胡小辽点点头,走时还不忘提醒子懿干燥的衣服放在床尾,淋雨了一定要记得换。
子懿卸了甲,褪去湿透的上衣露出斑驳的身体,正要去床尾取衣的时候被一个人扑倒在床榻上。本就发烧头昏脑涨的,被这么一撞反而清醒了许多。张变扣着子懿两只手腕,扫了一遍子懿赤裸的上身,虽布满伤痕却异常的诱惑,张变坏坏的笑道:“啧啧,秀色可餐啊。”
子懿冷静的手腕一旋,反钳制住张变的手膝盖一屈狠狠顶上张变的腹部,趁张变疼得身子一缩子懿便利落的翻身反压。
“咳咳……安子懿你……”张变痛得低低咳着话都说不全,瞬间被反客为主他倒有些惊讶,本以为他一身病痛……“你是太能忍还是太能装了?”
子懿倒无意纠缠松开手站了起来,也没打算回答反而问道:“张将军有事?”
怎么老被他占主导,张变捂着疼痛的腹部笑着坐起身来:“无事,我就是想偷偷来告诉你凌云王让我随行的目的。”
子懿沉肃下目光并未应话,取下床尾的衣衫随意穿上。
“埃?你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
又是如此,张变也料到了这样的回答。“真是冷淡,凌云王可是要我杀了泰和嫁祸于你呢。”张变一脸无所谓道。
子懿瞥了眼张变,“然后?”
张变站起身来,悠然道:“然后各为其主。唉,即便我很欣赏你可是有些事也是没有办法,凌云王毕竟曾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张变察言观色洞悉着子懿眼中的喜怒哀乐,可是那沉静的深眸中除了浓得化不开的黑就是黑,张变觉得无趣打开房门微微回首笑道:“告诉你是为了更有趣,再说我们本就不是一条线上的人。”
祁国盛情接待后,泰和公主随着迎亲的队伍返回夏国。一路上张变每日依然嬉笑不正经,偶尔搞起的动作很快就会被子懿遏制,张变总是一脸后悔的笑着说道:“我就不该提醒。”可那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悔意。
“子懿哥,前面就是泊江了,过了江我们就安全回到夏国了!”胡小辽兴奋的说道。
这些日子总有些身份不明的刺客,都是针对性的对两辆马车里的人进行刺杀,目的简单明了。刺客的身份子懿也不探究只管保护好世子和公主,刺客的源头范围太广,或许是祁国好战派不愿联姻,或许是吴梁不愿夏祁结好,也有可能是夏国里的高官王亲和不愿他安子懿好过的人。
不管怎样,迎亲的队伍在子懿的保护下安全回到了夏国。
转眼便到了中秋,这是太子与泰和公主的大婚之日,皇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仪式。日光覆盖着整座皇宫,暖而喜。安泽祤一身五爪蟒袍英英立于玉阶上,红色地毯的另一端,泰和公主身着凤霞云纹婚服,头上的金丝凤冠在日光下璀璨生辉。韶乐之声响起,红毯两旁的礼杖彩绸随风飘扬,宫女撒出的花瓣漫天缤纷,泰和朝着她的未来夫君徐徐行进,拽地的裙摆在她的身后展开,日光金芒在她的身上泛开,倾城华贵美得宛如天外仙子。她缓步行至安泽祤的身旁,安泽祤与她并肩跪在了他的父皇母后和太后的座前,泰和双手恭敬接过金册金印后与安泽祤起身,礼成。文武百官朝拜,“祝贺太子大婚!”阵阵回声响在这偌大的皇宫内。
夜间,皇宫更是热闹非凡。在平成王府颓败的凝微园中,安晟一个人伫立在早已干涸的湖边,与皇宫相比,这里满是萧索的寂然,曾经精致的亭台楼阁褪去了了过往的光华,只剩满目苍凉。
今日太子的婚礼莫名勾起他二十年前的回忆,心中难受到底是自己忘不掉那曾经的爱,于是他便以身体不适难得的向陛下早退了太子的宴席。
那个韶华之年,全宇都谁人不说他与景苒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如此的幸福最后也被那女子尽数倾负了他的所有感情,就连最后都已是生离死别连个念想都不剩,这如何让人不黯然心伤如何不让人悲伤哀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