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彤点点头,她不确定薛姨下面会怎么做,悄悄捏紧了手里的包,心里告诉自己静观其变。
“老雷,快来,你快来看,是谁来了。”薛姨一贯的大嗓门此刻更加掩饰不住的响亮。
被称为老雷的人从屋里举着一个玩具走出来,看到文雨彤也愣住了。
“你看是谁,看出来没有?仔细看看。”薛姨又惊又喜的神态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做了提醒。
“是彤彤吧?”老雷说道。
她点点头,“雷叔,是我。”
“我的老天啊,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啊,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你了呢。”薛姨走上前仔细端详着她,脸上笑成了一团。
雷叔没作声转身往屋里走去,不一会端出一盘切好的西瓜。
“酸梅汤,我新做的酸梅汤在冰箱里,快拿来。还有那个桃,再洗几个桃子。”薛姨指挥完,拉着文雨彤的手,“瞧,变成大姑娘了,这要是走到街上,我都不敢认了。”说完又招呼旁边玩耍的小孙子,“快来,叫小姨。”
文雨彤看看胖呼呼的小孩,“小姨?这是姐的孩子?”
“是,两岁半了,叫胖子。”
胖子淌着口水露出几颗小米粒的牙,不认生的扑了过来,文雨彤抱起他,捏捏肥脸蛋。
“快放下,别抱他,身上蹭脏了。”薛姨利索的用手绢擦擦孙子的嘴角,把他接过来放到地上,“乖,自己玩吧,姥姥跟小姨说话。”
雷叔把酸梅汤和洗净的桃子端上来,自己搬个小凳坐在了旁边。
“坐着什么呀?快去给雷进打电话,让他回来。”薛姨不满的瞪着雷叔。
“打了。”
文雨彤发现雷叔还是那样,不声不响就把什么事都做了。
“彤彤,这是回来看看?什么时候到的?”
文雨彤发现自己离开时还是中年人的薛姨,现在老了很多,头发似乎是新染的,这让她看上去还显得年轻些,可脸上的皱纹添了不少。她与妈妈的年龄差不多,可两个人摆在一起看,似乎差出一个辈分来。雷叔看着也老了,原来浓密的黑发,现在鬓角那里已经白了。
文雨彤微舔下略有发干的嘴唇,“昨天刚到的,薛姨。”
“呆几天?回家来住吧?”薛姨拉着她坐到凳子上,慈祥的摸着她的手,眼中盛满了笑意。
“我住酒店,都安排好了,您别惦记了。”文雨彤依旧选择了谎言,薛姨的举动让她稍有松懈,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未出现,她努力放松脸上的肌肉,做出一个微笑,问出了那句纠结在心里八年的话:“薛姨,雷进他好吗?”
“前些年跟你叔叔一起办了个摊位,卖渔具,现在生意还不错。他那个身体,也就这样了。“提起儿子,薛姨的语调低了下来。
“结婚了吗?”
“没有。”
文雨彤觉得有点呼吸不畅,她借势站起身,“这里变化不大,我姥姥那屋子谁住呢?”
薛姨也站起身陪在身旁,带她看着其余那几间房。这个院子是文雨彤的姥姥祖上传下的私产,她在世时就靠着房租维持着用度,那时候每到月初,姥姥都坐在门口等着各家给她送钱来,然后拿着这钱奔赴麻将桌。姥姥去世那年,她妈妈把其中的两间卖给了雷叔家,同时委托他们打理房子收收租金。
“雷进,你看谁回来了?”薛姨忽然的高声提示惊得文雨彤呼吸一滞,手脚陡然冰冷起来。身后传来一个男子呼哧带喘的声音,似乎急匆匆赶回来的。文雨彤闭上眼,深吸口气,缓慢的转过身。
雷进站在眼前,她匆匆掠过对方惊喜的眼神,迫不及待的看向他的左手。
他穿了一件短袖的t恤,左臂空荡荡的袖笼耷拉着垂下。文雨彤惊得目瞪口呆,她抬起头看看他的脸,又低头确认那残缺的左臂,反复核实这让人震惊的事实:雷进的左臂没了。
她唯恐自己在做梦,伸出手捏住了那里,手里真实的触觉使整个身体不可抑制的哆嗦起来。最初知道他左手残疾了,心里仅是认为少了某个指头,可眼前……
雷进有点尴尬,轻声叫道,“彤彤。”
这陌生的嗓音像是唤醒了她前世的记忆,八年的惴惴不安都在这刹那做了终结,她捏着那空袖笼,全身的力气统统化成了哀鸣,“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那痛哭响彻在院子上空。
第2章第1章
文雨彤是后来的名字,六岁前的她叫赵雨彤。
那年她的人生像棵植物被连根拔起,移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里。后来她看雷叔栽花时知道,从一个盆挪到另一个盆的花,需要带着原先的土壤,这样有利于它的存活。联想到自己,却是被抖落的干干净净,除了名字还有生活。长大后与人聊天时她特意问起,的确很少有人象她,小小年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