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萌芽悄然无声(01)

拉起第二层裤袜，扣上窄裙的裙勾，一切正装完毕我提前出门到学校附近的中式早餐店，买颗馒头便早早就坐在校长室外的桧木椅等着。

昨晚孙景熙不晓得为什幺坚持要等我睡着才离开，但经年累月的习惯让我难以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下入睡，何况我几乎昏睡了一天，当下真的毫无睡意。然而孙景熙也不怎幺有耐心，见我迟迟不躺下，他乾脆直接用激烈的手段把我压到床上逼着我睡觉。

「不管妳现在不睡觉是为了反抗我还是为了留住我，妳要是再不睡的话，我就把妳丢出去吹风赏雪。」準确地掐住我怕冷的弱点，他开始落狠话。

这令我听着不由得背脊发寒，想起身与他对峙又瞬间被他压回原处，一时只好气势全无地屈居下位。「这里是我的房间。」

人生以来第一次宣示主权竟然是指房间，怪不得怎幺听都似乎弱了半截。

「妳房间？」他唇边带笑，「妳不会以为这房间的归属权是重点吧？」

见我无法反驳，孙景熙倾身往我挨近，定格在我脸边，「还是妳在期待我留下来会对妳做什幺。」

我的注意力从他锁骨间的凹陷，向上挪移到了肌理分明的喉结，最终停留在他被日光灯映照出阴影的五官。

虽然想加以纠正他的用字精準，毕竟他也不是全然说错，我确实是有考量到后续，只不过我不是期待，而是担心再这幺下去孙景熙真的会把我扔到外面冷冻。但仔细想想继续辩论下去恐怕会造成反效果，于是我放弃和他周旋，伸手压下床头的大灯开关便点亮小夜灯。

「我睡总行了吧。」

空间暗了以后孙景熙的神情显得晦暗不明，但因为他也不再多说什幺，我感受到他的体温远离终究还是陷入沉睡。

清晨醒来时我糊里糊涂睡到头尾颠倒，在双眼倦惫的副作用之下，我的行动更似搁浅岸上的鱼，失衡在床沿而胡乱动弹，一个不留意就碰到另一处不属于我的温度。

这下我瞬间清醒过来，搞清楚状况后我过度震惊地瞠目于相触的唇，出自惊吓而反射性地从丹田发出打拳似的惊呼声：「喝！对不起──」

「不要大惊小怪……」孙景熙混着一丝性感地哑着声：「妳不睡我还想睡。」

本来还忙着思考对策的我顿时头痛欲裂；这家伙果然把我当男人，在我房间睡着就算了，被非礼了竟然还不当一回事。

可恶。

抽离思绪，我停下啃食馒头的动作，下意识轻轻触碰自己的下唇。此时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我抬头就见Uncle稳步走近，身旁不如我所想的跟着秃鹰教授，反倒是上回和孙景熙在独立讨论室里的火辣女教师。

见状我不禁挑高眉尾，直觉事有蹊翘。

「寒假前把名单印出来给我，没其它事的话妳可以先去忙了。」驻足在我面前，叔叔手插西装口袋不经意流露王者姿态。

女教师则是搧动她的浓密假睫毛，盯着叔叔的眼神注满热情，「简校长儘管放心，我保证让你满意。」

疑似暗送秋波地说完，她大幅度地整了整衬衫领子，微敞的领口因而现出一条鸿沟；我则被她媚软的音色给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大大打颤。

一早就这样惊吓连连，心脏会强不是没原因的。

待她离开以后我跟叔叔进到校长室，我率先将昨天整理好的纸袋从包包里取出、置放到桌上；然而叔叔并没有立即拆封，仅默然地推了下眼镜，尔后以手势指向沙发椅示意我坐下。

不晓得为什幺，我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才想主动开口询问，叔叔便坐到斜侧的单人沙发，目光深沉地启口：「研究的事情，除了曾教授妳还让谁知道了？」

叔叔没有问我是否洩漏出去，而是把这当作前提、进而盘问消息走漏的去向；对我来说，这种武断的询问方式几乎等同莫须有的罪名。

虽然叔叔显然不是宋高宗，不过我想岳飞那套「天日昭昭」的激昂言辞，八成也对叔叔起不了任何作用；因此认真取捨后我决定换个方式表达，试图让话语听起来不那幺轩昂。

「除了秃鹰教授以外，真的没有任何人知道了。」就连孙景熙我都没对他透露。

思绪持续运转，我企图釐清事况：「发生什幺事让你怀疑到我头上？」

闻言，Uncle抬起他侵略性十足的鹰眼，上下扫视的姿态如同审查我这些话的真实性，周遭的空气分子彷彿也渲染着一丝丝危险气息。

「昨天曾教授回研究室时发现有人动过手脚，近期研究团队的实验成果全数被破坏。」他一整西装，重心倒向沙发椅背，顺势翘起二郎腿。「明明知道研究室地点的人没几个，但情况很明显是有人找到确切位置才会发生这种事。」

「我没理由做这种事。」

「我也不认为妳有能力操弄这件事。」话锋停顿，他摘下眼镜，「找妳过来最主要是想搞清楚妳那边的状况。目前还不知道对方真正的目的是什幺，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

的确，对方的举动简直像在保护Vampire这种甚至已经算不上是病毒的物种，然而守不住堡垒的我们，却连这些小动作用意何在都还摸不着头绪。

这样的一筹莫展，似乎是从过去焚化失败时就不曾远离我们。

当年研究团队错估Vampire的韧性，并未考量到虽然它是由病毒进化而成，却具有类似极端嗜热菌的特质，能够在高温下存活；纵使温度过高也能形成某种孢子进行抵御，待脱离险境才回复原貌。

焚烧不完全所导致的失误不仅仅是唯一的败笔。事后我们在爸的研究笔记里破除隐写术，才得知爸早在病毒还未进化的阶段，就曾利用元素镭的放射线触发突变，藉以创造烧不死的异体，并以此进一步培养出Vampire。

爸的思虑周详无意间将我们深置困境，可我却还来不及过问他的想法就失去再见的机会，毫无选择权地被命运逼着善后。

这些失控的事件就算再像惊悚片，到头来还是得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