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却没忘记叮嘱小虎:“我曾听说这三老爷脾气古怪,你还是小心为好。”
小虎乐观得很:“师姐放心,三舅又不会把我吃掉。”
王廙住在城西的“苍暝居”。
他比之王导要少去许多富贵气,他瘦骨嶙峋,袒胸露乳,俨然一副市井乡民的装扮,唯有头上那顶方巾还显得他有几分读书人的模样。
两人赶到时王廙正在用午膳,听罢来意只把碗筷一放,道:“你两人拾掇拾掇。”
萧风傻了眼。从前在谈燕楼那里用得着他做这些,便是后来外出逃难,子衿师兄和霏霜师姐也宠着惯着他们,真真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眼见这邋遢鬼吃得满桌狼藉,只觉一阵恶心。
小虎默然不语,七手八脚地拾掇起来。
萧风只觉干站着好生尴尬,也只好到外头打桶水来清理桌面。
等到两人忙完要找先生学字时,那家伙竟然跑床上呼呼午睡去了。
下马威!绝对是下马威!
可是就算知道是下马威又能怎样呢?既然有求于人,还得乖乖在门外候着以示诚意。
先生翻了五次身,左脚挠挠右腿,右手挠挠脖子,日头从正头顶爬到了西边,还是赖在床上不起。
在旁扇风的小童都打起瞌睡来。
先生又翻了个身,面向着两人。
两人还以为他是要传授什么心法口诀,竖起耳朵认真听。
没想到张口却是对小童道:“你既困了,回去睡吧。那旁两人,过来扇风。”
小童欢欢喜喜地跑开了,遗下两人一手一面大蒲扇,还有一个睡得呼呼作响的王先生。
萧风扇得手都软了,难免满肚子牢骚:“不就是点破书法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嘘,别把先生吵醒了。”
“咱们师父写字比他的好看多了,也没他这架子呀。”
“各个先生有各个先生的脾气。”
“这样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呢,眼看着王爷就……”
小虎做了个“嘘”的动作,怕他说漏了嘴。
萧风机灵地反应过来:“眼看着王爷爷的忌辰就到了,我还想给他烧幅字呢。”
王廙也是极有孝心的人,听他这么说翻过身来:“就你这扇风的样子,写出来的字他定然不爱看。”
两人见他有反应,马上抓住机会请教:“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王廙又翻过身去:“指点?便指点你们多扇些风,多做些事,书道就在这里头呢。”
☆、灵堂之争
扇风、洗碗、烧柴、洗地……从前没干过的杂活这几天里两名少年都干了一遍,日日累得像门口吠了一天的旺财那般,直到夜里才泄了气地趴在床上倒头就睡。殊不料第二天公鸡还没打鸣便又被下人们从床上扒拉起来,不,现在他们成了下人,原本的下人成了监工。
萧风一边劈柴一边想,这劈柴跟书法有半分关系?若是单干这等事情便能成了书法家,岂非山里的樵夫个个笔法通神?气得过了头,结果斧头险些没把手指砍下来。
小虎则以为和陆家笔法类似,书法自然,从日常小事中应当能悟出奥妙来。可即便他想破了脑袋,王家笔法的门在哪还没摸着,手上就起了一层老茧,腿上也被撞得淤青好几块。
萧风生气地道:“照这样下去还学什么笔法?没残了就不错了。”
小虎心里头也在打退堂鼓,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两人决定干完最后一天就此打道回府,再想别的法子。
又是一天劳作,两人可算把先生伺候到上床睡觉的时候。
也是两人准备开溜的时候。
萧风已经准备好回到王府后怎么控诉这个把人当猴使的王先生了!
收拾好细软趁着夜色往外走,甫一推门,却见得王廙站在门前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你们要走?”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