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也只是寻得一个与他相似的人罢了。
甚至连这个人她也要再度丢了去。
那对渴盼的眼睛离她越来越远,又或许是她离着它越来越远,随着身子的后仰,随着泥流的滑落。
或许他真的已经葬身狼腹,或许她很快也能见到他了吧?
她便这样想着,沉入一片黑暗。
霏霜是被几个喷嚏声闹回人间的。
它来得很轻,像是打喷嚏的人用手把鼻子捂得严严实实而后打的。
睁开眼她发现这人是钟寂,等他撤去捂在鼻子前的手,还能清楚地瞧见脸颊带着几道鲜艳的血痕。
少年散着发,顶着黑黑的眼圈,一副憔悴的样子,华贵的银丝褙子被雨水和泥土搅弄的一团糟,白皙的手腕上带着几块淤青。
见得她苏醒过来,乌云密布的脸蛋上登时来了阳光,抓着她的手兴奋地叫道:“姐姐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后来想想又赶紧嘱咐她:“再多躺会儿,你烧还没退呢。”
“你救的我?”霏霜只觉头疼,说话都嫌费力。
少年连连点头。
霏霜忙问:“那小虎呢?你找到他了吗?”
少年有些不快地指指那边,地板上有床厚厚的褥子,里头露出一颗小小脑袋,睡得正香。
“他怎么睡那,快些让他到床上来。”霏霜边咳嗽边挣扎着要爬起来。
钟寂按住她劝道:“姐姐,他不过是累得睡着了,你不一样,还烧着呢,快些躺下吧。”
霏霜浑身软绵绵地没力气,只好乖乖躺下,昏昏沉沉又睡了一阵,等到夜里掌灯时分,她神智清醒了许多,才吸口气坐起身来。
钟寂打着盹,小虎也睡得正香。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夜猫子的轻轻啼哭。
许是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那东西的叫声突然高出几分,把小虎闹醒了。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朝这边望,忍不住欣喜地叫出声来:“师姐!”
钟寂也一个激灵坐直身子。
霏霜担心地问小虎道:“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小虎把被子裹得紧了些,摇摇头。
这个动作马上便引起了霏霜的怀疑:“真的没有?”
皇象听得房内的动静进来道:“这位小友伤处可真不少,不过老夫已经给他敷好了药,不大碍事的。”
钟寂也安慰道:“姐姐你还是多休息好才是,烧退了吗?”
冰凉的手贴上她的额头。
她瞧着他脸上的伤,觉着很过意不去:“谢谢你救的我。”
钟寂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来,好像捧着精致易碎的玉雕像一般。
窝在被褥里的小虎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突然把身子钻出来,也要来扶霏霜。还有,顺便把这位钟家少爷赶跑。
结果还没走到床边,他就疼得连皱眉头。
这会儿霏霜才发现他伤得有多么严重。两条膀子上缠满了纱布,脖上和肩上也全是伤,好些地方还渗出血来。破破烂烂的衣物裤子后头更不知有多少大大小小的伤口。
她哪里还躺得下,蹭地坐起身来。
钟寂责备道:“哎,不说好你别出来的嘛!”
霏霜看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都是师姐不好,没能及时找到你……”
皇象纠正她的错误:“姑娘可说的不对。昨夜你前脚刚走,这位小友后脚就来。你若不去寻他,他也不必折回去寻你了。”
霏霜忙拉他坐在床上:“真的?原来你没有迷路。我远远望着你的火把灭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