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急躁就越烦躁,尤未几乎踏遍了这套三室两厅里的每一个角落,直到他推开了书房的门,这里面还是像他第一次进来时那样,与整套房子的欧式风格格格不入充满了古色古香的文人气息的装修风格,以及那占据了整整两面墙的藏书。
视线情不自禁地被那一排署名为“高赟”的书吸引,尤未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翻开高赟的译著时内心那种又震撼又敬佩又沉醉的感觉,这就是高赟的文字一直以来都自带的魔力。
指尖轻轻地扫过那一排排被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书,随手抽了一本出来,是高赟翻译的俄国浪漫主义文学大师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的诗集,尤未用指尖轻触,似乎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在发热,他觉得浮躁的心也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娄印的电话打来时尤未已经窝在沙发里把普希金的诗集看了大半,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娄印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的样子:“尤未你知道吗,我原本以为今天高赟来找我一定是想和我聊聊最近让他觉得不顺心的事。”
“他没和你说那些事吗?”尤未有些没想明白,“但他的状态真的被那些事影响得很不好,特地来找你又怎么会不说呢。”
“也不算没说吧,顺便提了一句,但他的重点完全不在那些糟心事儿上面,反而他只问了我一件事。”
“什么?”
“怎样控制住情绪不伤害到你。”
“啊?”尤未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对,就是怎么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伤害到你。”电话那头的人笃定地道,“看来你在高赟心目中的分量着实不轻啊。”
尤未感觉面颊有些发烫:“他……真的这么说?”
“我说了不算数,你还是亲耳听他自己说吧。”
尤未顿觉有些慌乱,他怕高赟已经知道他知道了他的病情:“亲耳?”
“嗯,你邮箱发我一下。”
“???”
“发个视频给你,我习惯录下和每一个病人的沟通过程以便分析他们每一个阶段的状态从而不断调整后续的治疗方案,当然,这些事先都征得了他们的同意。”
尤未心很痒但又有些犹豫:“可……这是他的隐私呀。”
“对,这是他的隐私,但你别忘了,你是他治疗过程中最关键的那一味药引,既然他都已经迈出了这一步,我希望你也可以。”
“……好,你发我。”
Tobecontinued……
☆、银河系的第072颗星(微修)
“来说说吧。”视频中的画外音是娄印,镜头正对的人是坐在单人沙发里的高赟。
高赟望向镜头的眼神有些迷茫,没有焦距,神色有些不知所措:“最近一个月我的情绪很不好,有时候甚至……甚至恨不能……杀了自己。”
娄印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平静得好像得道高僧,淡淡地接了一句:“为什么?”
高赟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腰板挺得直直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透过镜头似乎能看见他手背上因为用力而凸出的青筋:“有些事脱离了我的控制。”
华丽的画外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温和地引导着病人:“感情?事业?”
“老师的自传在出版发行上遇到一些问题。”高赟眉头紧蹙,“但这些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处理好。”
“哦?”娄印轻笑了一声,因为没有入镜所以并不能看见他此时的表情,“那你今天这是?”
“我……我想……”画面中的高赟好像被问得有些紧张,双肩下塌,视线飘忽,那个样子像是根本不敢直面镜头,右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左手上的银色手镯,轻轻地缓缓地抚摸着,艰涩地道,“我想知道要怎么控制好情绪才能不伤害到尤未,昨晚……我差一点就彻底失控。”
高赟话一出口,尤未就感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样,还有高赟抚摸手镯这个小动作,看得他眼眶发热。
“那么你伤害到他了吗?”
“我吓到他了。”回忆起昨晚的经过,高赟痛苦地抱住了头,“他好像很害怕我。”
“所以其实你并没有伤害到他。”娄印的声音就像一把温柔的屠刀,温言细语却又毫不留情地剖开了高赟心底的伤口,“就像你过去无数次情绪失控伤害自己那样,对吗?”
哪怕娄印不在画面里面尤未也可以想象他的视线此时正盯着什么地方,因为高赟闻言就像被开水烫到一样快速坐直了身子,右手死死遮挡着左手手腕上的伤口,眼神戒备地盯着镜头的方向或者说对面的娄印。
被这样的眼神瞪视娄印还不慌不忙地轻笑道:“怎么了,我有说错什么?”
尤未清楚地看见高赟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真害怕高赟会跳起来揍娄印,心都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