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初相见,红妆圣手。~04
夜里,玉堂醒了过来,他四周看了一回,身旁的大哥金堂睡得很沉,鼾声低响着。睡地铺的小丫鬟琴儿还是个孩子,她睡得更是又沉又稳,早已经是「怠忽职守」!
玉堂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文秀抄抄写写地忙着,文秀端正凝神、认真专注,那架式让人有些肃然起敬。玉堂还注意到文秀的腰间繫着一块碧绿色的古玉,上头刻的似乎是云纹祥瑞的图案,古玉看来颇为珍贵,应是她祖上的传家之宝!
玉堂安静地躺着,细细欣赏着佳人:文秀并非艳丽、妖娆的女子,她的容貌清丽、娟秀,她的性情温婉、端静,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斯文、秀气。只要有文秀待在身边,玉堂的心中就能感觉到自在、宁静,江湖上的刀光剑影似乎都能暂且抛下;不知为何,玉堂遇到了文秀,就完全对文秀深信不疑!
玉堂环视着文秀满屋子的书,看得出来文秀必定是自幼饱读诗书,不同于讲求「无才便是德」的寻常姑娘,这更让玉堂感到钦佩。玉堂忽然感到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应该多读点书,如此才能配得上博学多才的文秀啊!想着想着,玉堂心跳有些急促:「我若是能娶到文秀这幺好的姑娘,那可真是前世烧了好香!」
突然间,文秀不经意地抬起了头,恰好与玉堂四目相对,文秀吃了一惊:「你醒了!」她走向玉堂,用手摸了摸玉堂的额头,又为玉堂诊过脉,显得十分满意:「嗯!烧开始退了,白二爷,您的伤好多了!」
玉堂微笑说道:「多谢姑娘,这次全仗姑娘的搭救!」
文秀浅笑说道:「白二爷无须挂怀。二爷你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我去替你热一些饭菜,你等会儿!」
玉堂拱手言道:「有劳姑娘了!」
不一会儿,文秀拿着饭菜进来,屋子里顿时菜香四溢,玉堂不觉精神一振!玉堂道:「劳烦姑娘扶在下起身吧!」文秀应了声是,随即扶着玉堂下床,来到桌边坐下。
玉堂吃着,文秀坐在一旁相陪,玉堂看着桌上的菜,抬头看着文秀问道:「文秀姑娘,这些菜都是妳的手艺?」文秀微笑点头。玉堂一边吃、一边说道:「姑娘妳的菜烧的真好吃!」文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得十分腼腆。
玉堂接着又说:「文秀姑娘,妳的医术真是高明,在下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未见过如同姑娘一般的大夫,不但懂得刮骨疗伤,而且还能让伤者静静睡着,毫无知觉!」
一提到医术,文秀就显得兴致盎然:「我这不算什幺的,你要是见过我爹为产妇剖腹生产,那才真是厉害呢!」
经过几天的相处,玉堂已经看出文秀是个医痴,他笑着问道:「姑娘是从小就跟随着令尊习医?」
文秀笑得颇为得意:「是啊!我从小就跟在爹爹身边学习医术,我就怕大家说我是女儿家学不会救人治病,所以我很认真地学着。」说到这儿,文秀不由得现出自豪的表情:「我爹常说我的医术可不比我的师兄们差!」接着文秀的表情又显得十分无奈:「可是我爹又总是说,女儿家不能打理医馆的,因为我是女儿,我终究是要……。」文秀突然噤声不再言语。
终究是要嫁人的吧?玉堂猜得到文秀的爹说了些什幺,他故意装做不懂:「终究……是要……做什幺呢?」
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文秀害羞了起来,她不想照实说,但老实的她又不知该找什幺因由,她只好说:「我……我忘了我爹说什幺了!」
玉堂在肚子里忍住了笑,他可不敢再胡乱说话了,这位姑娘一板一眼的,真怕她又要哭了出来。玉堂很希望能跟文秀这样一直聊下去,他也不再追问,转而聊些别的事情:「姑娘不但医术高明,妳烧的菜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姑娘的手艺是妳娘亲教妳的吗?」
文秀的神色有些黯然,她淡淡地说道:「不,我娘在我出生的时候,难产过世了,是我二娘教我厨艺的。」
「嗯!」娘亲过世了!玉堂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也是生自己的时候难产过世了,对文秀不禁起了同病相怜的疼惜之心。玉堂同时又想起琴儿说过文秀可能会被娘亲责罚的事,心想:「原来不是亲娘,难怪捨得动手打女儿!」玉堂不禁有些心疼,他柔声问道:「妳二娘……对妳可好?她……真的会用藤条抽妳吗?」
文秀神情变得有些阴郁,她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之后她就委婉地解释着:「这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小的时候很笨,不论学什幺都很慢,我二娘性子急,有时难免严厉了些,不过我明白二娘都是为了我好!」说完之后,文秀露出谅解的笑容。
玉堂听着,竟为了这个萍水相逢、相识不过几天的小姑娘感到心疼不已,他出言安慰道:「妳一点都不笨,一定是妳二娘对妳太兇,把妳吓坏了!」
听到玉堂如此地维护自己,文秀不由得笑了出来,心中自然也觉得轻鬆不少。文秀接着又说:「我二娘教会我烧菜、裁缝、刺绣,所有女儿家的活都是我二娘教的,我二娘也老是说姑娘家终究是要……。」想必又是「嫁人」二字,看来文秀对「终究是要嫁人」这件事实在是很不以为然。
玉堂又故意装做不懂,他问道:「终究……是要……做什幺呢?」
文秀又觉得词穷了,她不愿当着陌生人面前谈论自己的终身,特别是这个陌生人是个如此俊朗的年轻男子,文秀的话说得支支吾吾地:「我……我也忘了我二娘说的是什幺了!」
玉堂这次可忍不住笑了出来:「妳爹说的话妳忘了,怎幺妳二娘说的话,妳又忘啦!」
文秀被玉堂的话挤兑得不知该说什幺,表情尽是紧张:「我……我……!」
玉堂看到文秀受窘,担心她又会气得哭出来,赶紧为她找个台阶、替她解释着:「想来妳爹跟妳二娘说的,应该不是什幺很重要的话,所以就算不记得也没什幺关係!对吧?」
听玉堂这幺一说,文秀顿时像是鬆了一口气,她想到自己穷于应对的模样,知道玉堂是在为自己解围,不由得又是一阵轻笑。
玉堂见文秀不再觉得难为情,心里也觉得暗自庆幸。玉堂看看屋内的陈设,文秀的屋里满是书籍、药材,手稿,空气之中飘着的尽是草药味,玉堂忍不住笑道:「文秀姑娘,妳的闺房与其他姑娘的不一样啊!别的姑娘闺房里有的都是些胭脂花粉,屋子里满是香气,而姑娘您的却是有一股草药的味道,而且满屋子都是药材还有书本。妳看了那幺多的书,懂的一定比我多!」
文秀听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忽然古灵精怪地转动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如此说来,白二爷,您……您到过很多姑娘的闺房啊?所以您才会知道每一位姑娘闺房里的模样?」
玉堂心中突地一跳:「啊!」好啊!这腼腆的小姑娘竟然趁机反将自己一军?这下子换玉堂觉得不自在了,他急忙解释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妳们女孩儿家,不都是喜欢胭脂花粉吗?屋里自然都是胭脂花粉的香味嘛!」
文秀觉得自己赢了一着,不由得灿然地笑得十分开怀:「是你自己先说话不正经的,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玉堂情不自禁、呆呆地看着文秀,文秀灿烂的笑容竟是如此地美。
没多久,文秀发现玉堂直直地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你……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啊?」
玉堂很诚恳地说道:「在下是想,将来谁要是能娶到……像妳这幺好的姑娘为妻,那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了!」
文秀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玉堂的心也是激荡着,他一时动情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说完了又觉得自己鲁莽,玉堂抬眼偷偷看着文秀,文秀该不会生自己的气吧?
听到玉堂这样夸奖自己,文秀自然是高兴,只是眼前这个男子是好是歹,自己完全不知道,文秀的心里其实还是担心着,自己收留了金堂兄弟二人,若是这两人真要出手伤害自己,自己恐怕性命难保!
文秀想起了师叔遣人捎来的口信,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昨日,我师叔派了徒弟来家里,捎了口信给我,他说镇上的张员外家中遭窃,损失了许多钱财、珠宝。师叔还说,张员外家里的护院很厉害,听说打伤了二个贼人,所以这二天张家的护院跑到镇上所有的医馆去搜寻,想要抓到那两名偷窃的贼人。」文秀抬眼看着玉堂:「那两个贼人,就是你,跟你大哥,对吧?」
玉堂闻言色变,他急忙解释道:「姑娘,请妳务必要相信,在下兄弟二人绝非十恶不赦、做奸犯科之人!这张员外外号人称剥皮张,他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他强抢贫穷农户的女儿为妾,为了要替三姨太盖花园,竟然想用一百钱就强取农家的土地,还诬陷善良的农户,害得那位老人家入狱、被打得浑身是伤!我跟大哥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义愤填膺,这世间难道真的都没天理了吗?我们兄弟俩就是打算到这姓张的家里,盗取一批钱财,救济那些被他欺凌的无辜百姓!」
文秀听罢,鬆了一口气,心中释然,轻笑道:「不过这样胆大妄为,终究不是正途!文秀还是希望二位爷能珍惜自己的性命,千万别再如此以身犯险了!」
玉堂笑笑点了点头,听到文秀对自己还是相当关切,顿觉放心许多;文秀与玉堂非亲非故的,但玉堂竟是如此在乎文秀对自己的印象!
文秀接着又说道:「我师叔还说,张家的这些护院很是兇恶,不但到处藉着找寻贼人的因由惹事生非,而且见到颇有姿色的姑娘落单,还……还会对单身的姑娘意图不轨!师叔特别交代,要我跟琴儿这些日子千万别出门,免得遇到张家的护院!只怕……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文秀说完了,脸现不禁浮现出害怕的神情。
玉堂听完了更是心惊,自己兄弟俩养好了伤自会离去,但文秀还得住在这个镇上,谁来保护她呢?玉堂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地握住了文秀的手,柔声说道:「文秀姑娘,妳可千万要小心,别让那些护院给遇上了,我若是不在妳身边,也没法子保护妳!」
文秀听了玉堂这番话说得极为真诚,忍不住心中感动,这位爷竟是如此地关心自己。文秀一双妙目望了玉堂一眼,接着看着自己被紧握住的手,她缓缓地自玉堂的手中缩回了自己的手,文秀脸红过耳,低声说道:「多谢二爷关心,文秀……我自会小心!」
玉堂这才发觉自己太过关心、忘了分寸了,赶忙道歉:「在下唐突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多多见谅!」玉堂还在心里回味着文秀手中的温度,这感觉竟让自己心动不已!
文秀淡淡一笑:「二爷多心了,文秀明白二爷的意思!」
这夜,玉堂与文秀就这样秉烛谈心,聊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