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郎君现,姻缘错寄。~44
天刚亮,文秀便已来到百草堂,为了避开玉堂,她刻意起个大早,离家外出;清晨的医馆里冷冷清清,文秀独自一人如常地忙碌着。
不一会儿,玉堂也来了,他见到文秀关切问着:「文秀,我到妳家里,二婶说妳今天到医馆来,妳的身子已经好了吗?怎幺不在家里躺着休息?」
文秀没有回头,她仍是背对着玉堂,手上的活儿未曾放下、淡然说着:「我已经没事了!」
玉堂感觉到文秀有些异样,心中有些不解,他仍是接着说道:「文秀,我跟二叔、二婶说了,我想带妳回陷空岛,两位老人家也说好!」
文秀仍是冷冷地说着:「我不会跟你回陷空岛!」
玉堂惊讶不已,文秀的态度幡然改变,玉堂不解地问道:「为什幺,昨晚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文秀语气坚定地说着:「我那儿都不会去,二叔、二婶都在这儿,我只想待在这儿!」
玉堂仍是不解,他走到文秀面前,文秀却转身刻意避开。玉堂双手扶住文秀,文秀别过脸不愿直视玉堂;玉堂固执地伸手扳过文秀的脸细看,文秀的左脸颊明显地红肿,那瘀青的痕迹是昨日玉堂离开时所没有的,玉堂惊怒万分地问道:「妳的脸怎幺了?」
文秀举起手,想要拨开玉堂的手,没想到却被玉堂反手紧紧地抓住;玉堂发现了文秀手腕上被张人杰拉扯所留下来的瘀青。
玉堂气得青筋直爆,他怒不可遏地喝问着:「昨晚张人杰来找过妳?他动手打妳?是他把妳弄伤的?」
文秀不语,她使劲将自己的手从玉堂的手中挣脱收回。
玉堂恨恨地说:「好,妳不肯说,我自己去找他问个清楚!」说罢转身便走。
文秀急着喊道:「五哥,这是我们夫妻闺房之事,五哥你终究是个外人,怎好过问呢?」
玉堂一听、心中一沉,他回过头来,瞪视着文秀,沉声问:「夫妻?闺房?」玉堂神情沮丧地追问着:「昨晚妳跟他……你们又……,这一次是妳自己心甘情愿给他的?」
只见文秀紧皱着眉、默然不语,玉堂问得露骨,文秀惨白的脸不自禁地微微泛红。
玉堂心头一阵痛,文秀不说话,玉堂只道是自己猜中了!
「妳亲口告诉我,妳决意要嫁给我的!」玉堂语气苦涩地质问着,他冷然地看着文秀,希望能从文秀的眼中看穿她的心。
文秀看着玉堂一脸的绝望,她又是心疼、又是不忍;文秀的心同样也是揪痛着,但是只要一想到张人杰的威胁,文秀心中的恐惧就越来越深,她只有狠下心肠,说出决绝的话、赶走玉堂,才能保护玉堂平安无事!
文秀的心意已决,不论张人杰如何伤害她,一切都是自己的命,所有的痛楚、伤心,都由自己一人承担;但文秀绝不能让张人杰伤害她的家人、伤害她深爱的白玉堂!
文秀强忍住心中的悲苦,冷静而坚定地说着:「五哥,文秀如今已是张人杰的人了,我们不仅有婚约,更有了夫妻之实,这是千真万确,任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文秀当然要嫁给他!」
文秀顿了一会儿,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尽力平静地说:「我与五哥虽有结义之情,但兄妹之义,又怎能与夫妻之情相提并论呢?还请五哥自重,千万莫再提起婚姻之事,免得让我夫君误会,有损文秀的名节!」
玉堂听着心都碎了,他颤颤巍巍地说着:「文秀,妳真的要嫁给张人杰那个伪君子?」
文秀突然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我心里已经没有你了!」
听到文秀这句话,玉堂惊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已经没有我了!怎幺会?」
文秀知道自己若不出言重伤玉堂的心,玉堂是无法轻易捨掉自己的,她强笑说道:「我想清楚了,我不想要一辈子待在穷乡僻壤、粗茶淡饭地过日子!张人杰也没什幺不好,他热中功名,力求在仕途上有所表现,我相信他将来必能平步青云,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嫁给了他,自然能够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这正是我爹爹的心愿,也是我一生的幸福!豪门官宦,一生衣食无忧!总好过跟着你四处飘泊、在陷空岛上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吧?」
玉堂听了怒上心头,厉声喝道:「妳……」他没有想到文秀竟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而自己竟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受尽相思苦恋的折磨!
玉堂忍不住举起手来,打算给文秀一巴掌!
只见文秀不避不闪、紧闭了双眼,决意受了玉堂挥出的这一掌。
二行清泪自文秀的眼角缓缓地落下,玉堂的手停在半空中,慢慢地放了下来。
玉堂不知为何文秀会在一夕之间变了一个人!但此时文秀的眼泪是真的,玉堂铁铮铮的江湖汉子,却敌不过文秀伤心欲绝的泪眼!
玉堂心里难受,沉声道:「文秀,妳一直都不会说谎,妳的眼睛根本就骗不了人!」
文秀睁开双眼,神色坚毅果决,但泪水却完全不听使唤。
玉堂看着文秀,他想起了当日在天香楼,文秀一意寻死时刚毅的神情,如今玉堂又从文秀的脸上,看见了同样的神情!玉堂心疼着文秀,不论文秀决意要嫁给谁,自己总是成全她的心意吧!
玉堂毕竟是男人,他必须提得起、放得下!
玉堂自心中长长吁了一口气言道:「文秀,自从与妳相识以来,我总是事事依着妳的意思!妳说妳不能违背先父的遗愿、妳要信守婚约,我不愿让妳为难、我不敢用强取的手段逼妳。」
玉堂深情地望着文秀,继续说着:「当日妳说妳真正想要嫁的人是我,我真的很高兴!我心里想:只要文秀心有所属的人是我,那幺不管张人杰是愿意解除婚约,还是不愿意,我都不在乎!为了文秀,哪怕是要跟张人杰比武决斗,我都不怕!可如今妳还是选了张人杰!虽然我不明白是为了什幺,但我对妳的心始终不变!妳是我心中唯一深爱的女人,不管妳如何决定,我总是依着妳!」说到最后,玉堂语带哽咽,心中悲苦、难以自抑!
玉堂望着文秀,他绝不愿看见文秀伤心欲绝的模样,他重重地长叹一声说:「我只做错了一件事,我不该误把张人杰当成君子,我不该让妳孤身一人去找张人杰!」玉堂顿了一会儿,最后说:「明日一早,我就回陷空岛,再不会回来了!妳不来,我也不会怪妳!」玉堂说完之后,转身决然离去!
朱仙镇外,文良交给玉堂一封信、一支玉簪:「五哥,我姊姊她不会来了,这是她要我转交给五哥的东西。」
玉堂紧握住玉簪,心里痛楚着:「怎幺她连我送的玉簪都不愿意留在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