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朗星送了二人出门,安静地趴在床边看他。屋子里草药和血的混合味道刺的他微微心悸起来,已经是初秋了,太阳下山后依然炎热,窗台上放着一个方形印章,被飞来的鸟雀啄来啄去发出“哒哒”的声响。顾朗星看了一眼,那是他午后无意翻出来的,他当初用来记日子的东西。他当初想扔了来着,剑寒川没让他扔,说以后他若是想走了,自己还会放他走的,顾朗星便一直留了下来。
上面的刻痕旧了,有些已经看不出来,只留一道浅浅的褐色痕迹。顾朗星看得胸闷,走过去抓起来使劲扔了出去。他关了窗子,又坐回剑寒川床边,默默看着他。
☆、前夕
南雒军的主账内,巴洛正和几个副将商讨军务。卫兵双手呈上一封信函,“禀大帅,林沛筠送来了降书。”
巴洛展开信函扫了一遍,得意地笑道,“大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个副将问,“大帅,信上说的什么?”
巴洛将信函扔过去,“你们自己看。”
几个副将围在一处将信看完,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大帅,会不会有诈?”
巴洛武功高强,在南雒国内鲜有对手,又年轻封帅,不免有些自大起来,他大手一挥,“我看不会,林沛筠在明皇手下做了好些年,到头来只给人当个副将,心里自然难平,我若是他也宁愿用一座城池换千两黄金。”
另一个副将道,“那沈栖梧可不是一个轻易投诚之人啊,即便被尸人重伤,安知不是他们的计谋呢?”
巴洛摸摸下巴,“叫几个人去探查一番,另外,给林沛筠回封信,让他将沈栖梧送过来。”
几个副将齐声道,“大帅英明。”
巴洛挥手让他们下去,展开桌上的地图,朱砂笔一挥而就将戎州划入自己麾下。
林沛筠食指屈起抵在下巴上,为难地看着南雒军送来的回信,他眼巴巴瞅着沈栖梧,“怎么办?”
江继道,“巴洛这人年少得意,最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我们不必真的将沈将军送过去,只要让他相信我们的诚意就行。”
林沛筠眨眨眼,“我们怎么表现出诚意呢?”
江继一时语塞。
沈栖梧开口,“不,这次一定要一招制敌,南雒军营看来是必须去了。”
林沛筠道,“算了罢,南雒人可是觉得你现在是身受重伤,我还能真那把刀子捅你不成?”
沈栖梧抬手丢过一把刀子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能让戎州百姓与我一同冒险,这伤一定要受。”
林沛筠拿着刀子在手上,只觉得有千斤重一般,他直摆手,“不成不成,我不答应。”
全明道,“让南雒人相信沈将军真的身受重伤,最简便的法子就是让他们看见。”
沈栖梧剑眉一挑,“那就下令把我吊到城门示众。”
林沛筠摇头,“不成不成,我们约定三日后开城门投诚,你难道要在城门口吊上三日么?”
沈栖梧眸光幽深,“只要能夺回星野将南雒人赶出去,吊上三日有何不可?”他对林沛筠说道,“别忘了我才是将军,你若还想违抗指令就去军法处领上五十棍子。”
林沛筠身后反射性地抽了抽,他无奈叹气,“好罢,就按你说的做罢。”
沈栖梧又盯着他道,“若是棠儿知道了一星半点,你也去领五十棍子。”
林沛筠深吸一口气,心里冤枉的很。
巴洛立在将台上指挥着士兵们操练,卫兵跑上来呈给他一封信,“大帅,戎州的回信到了。”
巴洛立刻打开来看,看完叫过一个亲信来,“你亲自带人去看看是否属实。”
夜晚,巴洛懒散地靠在毡椅里,听着卫兵的汇报,“戎州城外二十万援军今日已全部撤走,城中二万守军也被遣散,城外的林子里全是他们丢下的铠甲和兵器。”
巴洛双眼一亮,身子向前探去,“消息属实么?”
“千真万确,我们一直有人跟着,二十万援军现在已撤到漳州,三日后即便是半途返回也来不及。”
巴洛仰天大笑,又问,“沈栖梧呢?”
“被吊在城门示众,看上去的确受了重伤,属下已放玉面貂上去闻过,的确是沈栖梧不假。”
巴洛大声道,“好,通知下去,三日后围城。”
一个副将道,“大帅,新野可还要留军驻守?”
巴洛眯着眼沉思一会儿,点头道,“自然是要留的。”他又问,“一千黄金备好了么?”
“已备好”,副将犹豫道,“大帅真的打算将一千黄金送给林沛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