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在后面的手掌即使没有展露出来,也一定都是因为刀刻而划出的伤痕。
修在心里长长叹息了一声,将那托盘接了过来。
他是无法拒绝诺顿的。
无论是他的请求······还是他的意愿。
之后的时间仿佛都被割裂成了感觉外的碎块,他只觉得身上忽冷忽热,意识时清时醒,耳边似乎沉沉浮浮着许多声音······但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这个他并不知晓的地方。
"吱呀——"
门开了。
莫兰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他很快发现了修在意识上的清醒,这让他欣喜若狂地跑上前来,将古老的听诊器贴到了他的胸前:"心肺间没有杂音,烧也退下去了,再好好休息几天就没有问题了。"
修任由对方在胸前摸来摸去,他也同样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人的痕迹:"你是、你是······中将的伴侣?"
莫兰的脸色马上就红了:"我、对、对不起、我擅自、擅自就这么过来了、他他他、他还在外面,那个、那个你要见他么?"
修微微蹙起了眉头:"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莫兰马上恢复了正色,不过他倒是半抬起了眼睛,对修狡黠地笑了笑:"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所造成的身体积弱罢了,不过我故意说的严重了许多,也算给那些人,尤其是这个人--"
他冲诺顿努努嘴:"——小小的教训罢了。"
没有回答他的话,修反而转了一个话头:"中将还在外面么?"
"他、他当然在、他也也很担心你的身体······"
"为什么一提到中将,你就无法将话说得顺当了呢?"
"那是、那是因为、那是因为,"莫兰的舌头都打成了结:"事、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只要一提到和他有关的事情、我就······"
"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人形主脑的故乡,说是故乡似乎不太恰当,因为他好像换过很多个故乡。那个、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我只在书上和雕塑上看到过他,我好想和他合影啊啊啊······"
"中将现在在做什么?"
"别、别问我和他有关的事情啊、我、我一说到和他有关的就、就口齿不清、就、就······"
"语言系统就会自发地出现故障?"
奥兰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前,对他投去了冷冷的一瞥。
莫兰险些跳了起来,手里的东西都散落了一地,他手足无措地左看右看,似乎对奥兰多的突然出现感到恐惧:"你、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奥兰多百无聊赖地挥挥手,转身回到了客厅。
古斯塔正对着一盘炸鸡大快朵颐,他旁边的酒壶已经东倒西歪地碎了满地,馥郁的酒香弥散在空气中,给这里也添上了许多微醺的醉意。
被啃光的鸡骨和鸡块支离破碎地躺在盘子里,在奥兰多的皱眉凝视之下,古斯塔依旧满不在乎地啃食着嘴里的东西,手里的油光和撕开的筋络绞在一起,倒也令人甚是恐惧。
奥兰多略略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道:"经过对你这段时间所作所为的具体分析,请允许我用一个比喻来表达观点。首先,你的人生目标是找到星球上最美味的食物,你坚持不懈地实验了成千上万次,但是你渐渐发觉自己的味觉系统出了故障,所有的食物在你嘴里都是一样的味道,于是你厌倦了你放弃了,你决定在接下来的任何一次试吃活动里终止这种愚蠢的行为。于是某一天,你决定为自己放弃梦想的行为寻找一个借口,你举起一盘肉对世界高呼“这就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古斯塔努力把鸡皮从牙齿上拔了下来,然后用油腻腻的手敲了敲额头:"你的意思是说,莫兰是一盘鸡肉?"
"你大脑里的那些稻草在自焚之后应该只有一个梦想,就是不要涅槃重生。"奥兰多叹息似地总结道:"你难道不觉得莫兰像一只浑身缀满了可笑绒毛的禽类吗?每时每刻都在寻觅着外界的讯息,然后抖动着绒毛试图逃避和解脱,但是很快又凑上来啄了几下,试图把纠缠在一起的结块解开。虽然力量微小,但是如果选对了时机和角度,结块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松落了。"
古斯塔越来越迷茫的表情让奥兰多怒火上涌,但奥兰多只是强压下内心涌动的怒涛,然后冷傲地清清嗓子:"我已经把那些还没完全焚尽的稻草抢救了出来,剩下的火势只能由你自己想办法熄灭了。"
"也就是说,莫兰看出了你们几个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于是略施小计将你们全都摆平了?"
奥兰多:"······"
古斯塔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上衣脱下来擦了擦后背的汗:"亏我还毕恭毕敬地听了这么久,以为你要对我发表什么科学或人性上的新发现,结果就只有这些么,奥兰多老弟?"
奥兰多感到自己被深深地羞辱了,但更纠结的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于是古斯塔甩着沾满汗水的上衣就向外走去,蒲扇似的大手也随即挥了挥:"有什么新发现还要通知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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