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筱筠逛街的风格很男性化,她不会东瞧瞧西看看,而是记下自己的购物清单,再研究商场地图,直奔主题,果断拿下。
买了衣服和眼镜之后,他们来到地下的超市。秦筱筠依旧自顾自地推着购物车买东西,顾卓尔则继续保持遛狗状态。
走到水产区,她停下来盯着水箱,boss也停下脚步很绅士地在一旁等她,可那家伙半天都没有动静。相反,这个时段出来买菜的大妈大婶们倒是把boss围观了一番——且不说他皮相好气质佳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超市,特别是超市这种区域的物种,单说这海拔已经够鹤立鸡群了。
终于,他忍不住问秦筱筠:“你要买什么?”
“只是觉得多宝鱼很可爱。”她耸了耸肩:“好久没去水族馆了。”看够之后,她推车去结账。
收银员神速地扫过一个个条码之后,顾先生轻车驾熟地掏出钱包给筱筠付账,就像他们在楼上商场时做的一样。
这时,排在他们后面的一位阿姨拉了拉身边穿着校服的少女;低声耳语道:“看见没,以后要找这种男朋友。”
校服少女看了一眼男人高鼻深目的侧脸,对自己的母亲说:“他看起来应该是新疆人,糕富帅啊~~~”
……
其实,大家都想多了,之所以是boss付账,是为了避免被查到信用卡记录。
回到车上,筱筠拿出手机:“银行卡号是多少。”她打算用手机银行把钱转给boss。
他的视线停留在筱筠身上一两秒,答道:“不用了。”他停顿一下,看向车窗外,补充了一句:“我直接从你工资卡里扣。”
这是资本家的本性啊!
顾卓尔想起了什么,翘起修长的腿,再次开口:“有些过去的事情,其实不必那么在意。以后想伸张正义还得顾全自己,明白吗?”
“是说这场官司么。”筱筠立刻明白boss所指,她把手机收好,转头望着顾卓尔:“其实不是什么正义的问题,没那么高尚。只是过不去而已,就像慢性阑尾炎。”
听到这个比方,顾卓尔饶有兴趣地看向她:“忘却也是一种切除手术。”
“不能。内存太大,什么都忘不掉,除非格式化,但是那样的话所有数据都没有了。”她摇头。
你确定你没有忘记过什么事情吗?
顾卓尔盯着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绿眸,表示怀疑。
秦筱筠本能地避开视线,头偏向窗外,随即叙述道:“所以回国之后叶青请我帮忙,也就答应了。不过是为了满足对真相的好奇而已。后来才知道,圣恩会的那个先知其实是个施虐狂,不少女会员都被摧残了,当然,也有一些男性。以前有记者拍到伤痕去举报,但他们用天主事工会作幌子。”
顾卓尔颔首,表明他知道其中奥秘。
天主事工会是西班牙牧师何塞马利亚埃斯克里瓦在1928年创立的一个目前世界上发展最迅速,经济最有保障的罗马天主教组织,全世界共有8万民会员,仅在美国就有3000人左右。然而外界对其争议颇多,甚至将其称为“圣灵黑手党”。
因为作为一个天主教会官方成员之一,天主事工会有着太多独立教派的特点。它对基督教会的程序有所违反,以严苛无情的高效率运行,对教徒的控制也及其强烈。它倡导人们回到保守的罗马天主教会价值观上去,做出巨大牺牲,其中就包括肉体惩罚:比如说在大腿上绑上有金属倒刺的苦修带,每天两小时,周末全天;用打结的绳索抽打自己的背部和臀部,每周一次。
不过,天主事工会据说也为社会做了不少慈善之举,其费用来自于不公开姓名的高层人士的自愿捐助,也收留了不少人走投无路的底层难民。而圣恩会则完全是一个变相奴隶企业,去压榨普通会员的血汗,根本没有资格相提并论。
“只有恐怖的清规戒律,没有慈善。圣恩会的很多模式都借鉴了,但是性质太不同。而且所谓的肉体惩罚,不是会员自己执行的。”筱筠补充道。
“所以说,你的同学很有可能是因过分虐待而死?”boss也把头偏向车窗,看着向后飞奔的人行道。
“很有可能,而且她自己不愿意走。”说着,秦筱筠下意识地撅起嘴。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顾卓尔分析道。人质或者受虐者往往会对施虐者产生感情。
秦筱筠点点头:“是的,就是这样。可韩映雪却把这当作什么,苏霁形容过的,虐恋情深。典型的认知失调,荒谬。”
就像触动的某个开关,回忆的一幕幕冲破脑海中的闸门,她忍不住吐槽起来:“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是一个很有自尊,很理性的人。”顾卓尔早已习惯她的说话模式,知道主语是那位叫韩映雪的同学。
“想象一下最熟悉的同学有一天变得像不认识一样。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么多白痴把爱情看得这么重。不过是一场化学反应罢了。主导多巴胺,内啡呔令人愉悦,羟色胺,盲目,去甲肾上腺素,亢奋,还有催产素和垂体后叶荷尔蒙之类的,没什么了不起。"
"可偏偏有些人放不下想如同蠕虫病毒一样的人,似乎很重要很伟大,并且以为他们以为爱不会伤害自己。可惜,多巴胺也有抗体,18到30个月之后何去何从,就得看本质。”她越说越快,曲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可惜听不进去,搭上了自己的人生,哼。”
脑子里被讽刺的念头充斥着,还夹杂着几分愤懑。事实上,秦筱筠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重演。
顾卓尔耐心地听完秦筱筠说的话,没有任何回复。他明白了,这家伙淡漠感情,是因为看到了本质,以及其中的风险。她不想失去理性,试图保护自己。
可是,秦筱筠,你知不知道,因风险而退却,也会错过很多?
他还是通过后视镜观察着筱筠:没有了眼镜的遮挡,那双褐色的眸子更令人赏心悦目了几分。浓郁的棕色不在显得古板单调,相反,闪烁着各式各样的奇妙观点。聪慧,理性,还有几丝不会转
弯的孩子气。
“所以,想让他们知道在打垮圣恩会的人当中,有我。就这样,不提了。”她转过来,不满地撅了一下嘴,“还是谢谢你。”她的目光下移,盯着自己的楔子:“如果圣恩会打算继续,要真要有什么意外的话,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