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小溪又冒粗话清越就知道她动怒了,于是赶紧劝解:“好了好了,小溪,你先回去吧,我跟徐曼丽单独聊几句。”
“不行!”小溪很坚持,“我不能放你俩单独在一起,你们聊,我听着。”
清越无奈:“这怎么可能,你这家伙就安静不了的。安啦安啦,要不然我妈都没法休息,要不然你在外面等着好不好?就当帮我陪陪我妈,好吧?”
小溪还得讪讪地点头,出门前还叮嘱徐曼丽一句:“你敢乱来我写稿子黑死你!”
门随着小溪的离开再度合上。同时,徐曼丽笑起来,冷漠,凄惶,萧索,更像是自言自语:“我哪里来的清白让你黑。”
这句话似乎牵动到更久远的心事,徐曼丽从包里掏出女士香烟,点了几次火才点上,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才踏实。这才意识到清越一直看着她,心不在焉地问:“不介意我抽支烟吧?”
“请便。”
徐曼丽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精致的妆容掩饰不住眼中疲惫,烟雾缭绕,表情更加迷离。但清越却从这风情万种的迷离中看见哀伤。
“曼丽……曼丽姐。”
徐曼丽密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手中不自觉抖落一截烟灰,她叫她什么?
“曼丽姐,”清越微笑,“听起来很奇怪吧,没关系,以后就习惯了。”
徐曼丽冷艳倨傲:“没有必要在我面前当圣人。想感化我?以德报怨?”
清越没有生气,笑容很安静:“其实世界上没有圣人存在,如果有的话,他不会允许这么多悲剧发生的。说没有恨过你太虚伪,可是现在我不恨了,真的。就算是让我自私一回吧,我只想记住这个世界美好的样子,否则……”
否则真的撑不到最后。
黑暗太长,白昼太远。只有假装对黑暗视而不见,对仅有的一点光明无限放大,才能有足够的勇气走这一段艰辛的苦途。
徐曼丽没有再说话,任手中的香烟寸寸燃烧,时间如同凝止。对她来说,这个世界有过美好的时候么?
大概是有的。
在清越来到海都之前,她和辰川在一起,日子快乐得几乎要忘却仇恨。但一念之差,她丢了幸福,纵身跃入看不见底的深渊。
徐曼丽无声看向苏清越,她身后有一片阳光,而清越不施粉黛立在那光芒里,素净清秀,微微含着笑,像那种生命力非常顽强的白色小花。其实仔细看,她的眼睛跟自己很像,都源自那位艺术家父亲。
记忆里的父亲徐家华如西方油画里面高鼻深目的美男子,她和清越都有很好的遗传因子。清越的养父苏泽峰却是个小鼻子小眼的男人,长相再平凡不过,可曼丽一直都记得他,因为始终记得他临死前说给她和母亲的话,他说只求她们放过他的妻女,否则做鬼都不放过她们!那时候她是多么羡慕苏清越有个好父亲。
所以在得不到幸福的时候,她认为这大概就是对她食言的报应,来自苏泽峰的诅咒。
徐曼丽终于叹了一口气:“苏清越,其实我今天来跟你讲和的。”
“真的?”清越的笑容更加明媚,“那太好了。”
“是啊,我想通了。上一辈的恩怨让我们来承担太辛苦,更何况,我们都为此付出了太高的代价,已经够了。”她的眼里有看破世事的苍凉,红尘梦中人的惊醒。
“是这次的事让你想通的?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经过是怎样,但是很为你的解脱高兴。”
徐曼丽淡淡一笑,抖落烟灰:“你不应该高兴。”
“嗯?”
“因为我对辰川说了假话,我告诉他,你不爱他。”
清越一怔。旋即苦笑,几分勉强,几分酸涩:“你没有说假话,我的确不爱他。”
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还是没逃过徐曼丽的眼睛:“蒙谁呢!在我面前秀演技?”
清越顿时失语。是啊,她的演技一向拙劣,辰川也曾批评过她,说她撑死也当不上影后。
原来心真的会痛,甚至只是想起他曾说过的话,痛楚就会如同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她丝毫没有办法掩饰:“看来我还得修炼修炼,不然下次怎么能骗得过……辰川。”
徐曼丽看着清越那样子,心里竟微微松动,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柔软许多:“清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你都会爱上梁辰川?”
“我们的母亲曾爱上同一个人,我们又要重复命运的安排,或许就如同轮回一样。”
“命运,轮回,都是捉摸不透的东西,我不信。我们都爱上梁辰川并不是巧合,只因为他身上有你我生命中共同缺失的东西——责任。”
这一点是徐曼丽在梁辰川教训顾子维的时候悟出来的。
“我的父亲对家庭没有责任感,在外有别的女人,对感情没有责任感,抛弃你们母女;你的母亲对你不负责任,从小对你缺少关注,我的母亲对我也不负责任,丢下还未成年的我改嫁他乡,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的声音有如叹息,但末尾的落音很稳,仿佛哀叹的是别人的命运。
清越却从她的话里听出端倪:“你说什么?你妈妈……”
“我妈不要我了,在我15岁生日那天。”徐曼丽很快地说出这句话,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嘲笑,“很惊讶对不对?我爸抛弃我,我妈不要我,我却心心念念为他们报仇。”
最后一寸香烟别掐灭,看着烟火熄灭,眼里陡然生出荒凉颓败的冷意,连笑容也冷得结了冰,她甚至没有给清越回答的机会。当一个人的寂寞到达极限,会不顾一切地渴望倾诉,哪怕面对的是曾经的仇人。
“我向你复仇并不是要为我母亲打抱不平,我只是,需要一个活着的理由。我总要给自己找一点存在的价值。”
前面千万条坦途,她偏偏地选择了一条荆棘丛生的歧路,以复仇为信仰,为仇恨而活着,残酷的不归途。
只是当时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