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从吹风机里跑出来,而浪漫紧跟在噪音后面。
看着后备箱满满当当的东西,赵启平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看向谭宗明,认真辨认着对方眉宇间的情绪。
“是去我家,迟到了他们说的也是我,没有骂你的道理。”赵启平往副驾驶方向走去。
“那多不好。”谭宗明关了后备箱,坐进驾驶座,“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忍不住看向赵启平:“你说,我给你们家拎的东西是不是太随意了?”他有些后悔:“不该全听你的,失策了。”
“放心吧。”赵启平觉得好笑,于是刻意拖长了音调,“我爸妈稀罕东西见得就算没你多,也没少到哪里去。要我说你都不用准备这么多,你就在我们医院附近那菜市场提一只盐水鸭去,我妈肯定高兴。”
这话是带了些夸张成分的。谭宗明也晓得,毕竟礼数还是要周全的。赵启平这番话不过是为了在出发前安他的心。他用手抵着下巴,微微磨牙,似乎在思考和上海经济形势同样不容小觑的问题。
然而此时此刻,赵启平瞧着他凝眸沉思的样子,真是心动得要命。
他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汽车喇叭。汽车当即发出一声短促的鸣笛。
谭宗明回过神,疑惑地看向他:“怎么?”
赵启平被他无辜的神色看得越发心痒。他三两下解开系好的副驾驶安全带,倾身揽住谭宗明的肩膀,觅食的小兽般拨开他的衣领,在脖颈上啃了个清清楚楚的吻痕。
“啧!”谭宗明急得拨开领子想去看,奈何无论如何看不到。他对着后视镜折腾了好一会,依旧功败垂成。
后视镜被转着圈地调整角度,上面挂着的一串保平安的珠串跟着“噼里啪啦”地乱响。于是后视镜的反射光斑就像一只撒了欢儿的小动物,满车厢地四处乱碰乱窜。
谭宗明拧着眉头,对着后视镜摆弄了好一会领口,也没能完全把那枚吻痕遮上。他有点恼怒地看向赵启平,正对上一张眉开眼笑的脸。
“这等会让你爸妈看见了多尴尬。”谭宗明想教训教训笑得眉眼弯弯的赵启平,可是话到嘴边又改得绵软了些。
“他们尴尬了也只会怪我,对你抱着点歉意也能让你好过点。”赵启平道。
他说的这些是不假的,但他还有没说的。
他怕赵妈妈问他:你们两个谁在上面?
为了防止这种尴尬的问题,小赵医生明智地先一步给谭宗明烙了个戳。
谭宗明却恍若未觉。他挑了挑眉,猛地笑起来。
“这么心疼我啊。那你在这边再来一个?”谭宗明说着,指了指脖颈处对称的位置。
赵启平推开凑到眼前的大脑袋:“再不走真要迟到了。”
门铃响的时候,赵妈妈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刚想去开门,又猛地回头,看着沙发上从报纸里抬起头的赵爸爸。
“说话有点分寸,不许吓着人家。”赵妈妈压低了声音快速叮嘱道。
赵爸爸扶了扶框架眼镜,无奈地看着妻子:“我什么时候说话没分寸了。”
赵妈妈想了想,没想到。
“总之平平第一次带人家来家里,你别问什么让人家尴尬的问题。平平也为难。”赵妈妈撇去了没想起来的旁枝末节,总结道。
“知道了。”赵爸爸连连点头,“快去开门。”
赵妈妈走到门前,有点紧张地拉了拉上衣的下摆,才转动门柄。
“来了!”赵妈妈招呼道,让开来,“哦哟,还带了东西哦!快进来。”
谭宗明拎着东西,点头打招呼:“赵阿姨,赵叔叔。”
“来了。”赵爸爸从容地站起身,黑框眼镜下一脸和蔼的笑,“坐吧。喝点什么?”他说着,指了指早就空出来的布艺沙发。
沙发上除了配套的垫子,还有一个墨绿色的丝带绣靠垫。谭宗明猜测大概是赵妈妈一时新奇的作品。
屋子的整体陈设与赵启平家风格类似,不过不尽相同。
这里的细碎物件明显多于小赵医生家,从十五元一张的景区照到一排红蓝嵌套的俄罗斯套娃,从沙发扶手上堆叠起来的茶花女和基督山伯爵到一个颜色鲜艳的塑料笔筒。无数小东西填满了家里能摆放的各类台面,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乱或无序,反而充满了让人心情愉快的生活气息。
新家都不会积攒下这些小玩意,而越是住得久的房子零碎就越多。
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们和戒指一样,是一个个缠绵悱恻的承诺。
谭宗明挺喜欢这的。
赵启平跟着进来,也不多话,把谭宗明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熟门熟路往储藏室走。
赵爸爸已经从茶几下面拿了一个铁盒子出来。他指甲缝抠进盒盖边缘,一撬。盒盖打开,清润的茉莉花茶味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