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算告诉我?”萧景琰一颗心直往下沉,沉到地底,被踩成烂泥。
“既是归隐,自然要让人找不到。否则若是连当今天子都跑来造访,那世人该讥嘲我归隐是假,想走终南捷径才是真了。”梅长苏牵起嘴角,努力想让自己听起来是在说笑。可萧景琰没有笑,还是那样盯着他,忽然问道:“让人找不到?那蔺晨呢?飞流呢?霓凰呢?你的那些江左盟部众呢?他们也都找不到?”梅长苏一怔,还未想好怎么回答,萧景琰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道:“还是说……你只是不想让我找到?”
梅长苏对上他发红的双眼,心口绞痛得恍如寒毒又发作了。但他终于还是狠心别开了目光,深吸一口气跪了下去:“在此拜别陛下。今后臣在荒山僻野的草庐之中,听闻陛下建功立业,再创大梁盛世,一定举杯遥祝。”说完缓缓下拜,又缓缓直起身:“望陛下保重龙体。盼陛下早日觅得淑女良配,将来福寿双全,儿孙满堂。”
这些话此刻听起来残忍而虚伪,但其实句句发自肺腑。他是真心盼望萧景琰能忘了这不该生出的情愫,下半生能有几个知心可意的好女子入宫相伴,为他生儿育女……虽然自己看不到了,但他的孩子们想必都会和他小时候一样,又可爱,又聪明……又倔强。
他刚刚说完,就觉手臂一痛,已被萧景琰从地上拽了起来,踉跄着撞上了他的胸膛。紧接着萧景琰另一条胳膊横过来匝住了他腰,将他紧紧地禁锢在怀中。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近得鼻尖几乎碰到了鼻尖,萧景琰的神情可以用“目眦欲裂”来形容,梅长苏下意识地挣了挣,低声道:“陛下……”
“为什么?”萧景琰像是被这个称呼刺了一下,紧绷的咬肌微微抽搐,每个字都像是在控诉,“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以至于你永世都不愿和我再见……?我明明已经……明明……”我明明已经苦苦克制,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对你说,连你的衣角都不敢碰……为什么,你还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你先放开我。”梅长苏用手去扳他紧攥着自己胳膊的手指,但那只手犹如铁钳般死死钳住了他手臂,丝毫不为所动,他只得妥协似的唤了声“景琰”。
这一声本不该再出口的旧时称呼本意是想让那大约是喝多了而显得格外情绪化的国君冷静一点,却没想似乎起了相反的作用——萧景琰双猛地把他往墙上一按,然后狠狠吻上了他。
嘴唇被吮咬得生痛,萧景琰犹自不足,抬手捏住了他下颌迫他张口。梅长苏死死咬着牙关,挣了几下挣不开,忽然不动了。
萧景琰撬不开他牙关,焦躁之下嘴唇移到了他颈边,一手抓住他领口就想扯开,忽然察觉怀里的人没有半分反应,一怔之下张开眼睛,对上梅长苏毫无温度的双眸。
那双灿若寒星的眸子,此刻也冷得像天际的星子一样,正一眨不眨地冷冷看着他。
萧景琰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什么,惊慌之下松开他退了一大步,手足无措地道:“对不起,我……”
梅长苏的语气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臣身为大梁子民,当不起陛下的‘对不起’。不过臣不太明白——陛下这是要臣入您后宫,侍奉枕席吗?”
萧景琰被掴了一耳光般又踉跄退了几步,仓皇地摇头:“不是……不是的,我不是…
梅长苏毫无起伏和温度的声音打断他:“既不是,天色不早,请陛下回宫。”
说完走到门边,躬身送客。
萧景琰失魂落魄地看看他,然后失魂落魄地朝外走,跨出去时还险些被门槛绊了一下。梅长苏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却生生在袖中攥住了拳头,任他自己晃了几晃站定了,又梦游似的迈步向外。
外面院中一众闲聊说笑消食的看见二人出来,连忙围上来,列战英刚愕然问了一句:“陛下,这就走……”瞧见自己君主的脸色,后面那个“吗”字硬是吞了回去。
跟在萧景琰身后的梅长苏面无表情地道:“陛下起驾。黎纲,你带上全部人手护送,务要安全送入宫门。飞流也跟去。”
江左盟众见宗主脸色苍白,神情有异,谁也不敢多问半个字,连飞流都老老实实地应了个“是”。
而萧景琰就似听不到也看不到他们,径自脚步虚浮地沿着进来的路向外走。列战英满脸担忧地跟在后面,想问又不敢问,要问苏先生吧,苏先生的脸色也没比皇上好到哪里去……
“皇上和林少帅这是怎么了……”列战英的念头还没转完,忽然有人厉喝:“什么人!?”
第71章借尸还魂番外南有乔木(三)
本故事纯属虚构,编造过程中并没有任何人或水牛受到伤害;一大盆狗血;
好久以前有人点过的“挡剑”梗终于用上了,然而点梗的姑娘怕是已经出坑了吧?(蹲这是HE,这是HE,这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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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和林少帅这是怎么了……”列战英的念头还没转完,忽然有人厉喝:“什么人!?”
列战英一惊抬头,就见暮色下,院墙上冒出许多个衣着不同,年貌各异的女子来,并且个个身法迅捷,眼睛一花就已扑进院中,其中一个娇声叱道:“昏君纳命来!”
刺客!
一时间兵刃出鞘之声响做一片,梅长苏瞳孔收缩,一把拽住萧景琰,扯着他急退几步站到一丛修竹之前,横身挡在了他前面。
苏宅的江左盟众人和随列战英前来护驾的十余名禁军挥舞兵刃,上前和来袭的女子战在一起。
梅长苏站在一旁看着,唇角噙着冷笑——这些女子是什么人自不必说,看这阵势是倾巢而出了。只是他没料到,她们竟有此等胆魄,胆敢公然闯进苏宅来行刺。
这么看来,蒙大哥夫人的病,也来得甚是蹊跷。调走了这大梁第一高手,好对大梁国君下手,倒打得如意算盘。只不过他这苏宅中的机关虽已撤尽,却也不是任人想闯就闯的。
只是庭院中地方有限,刺客人数不少,己方人数也多,场面顿时有些混乱起来。梅长苏看出这些女子身法轻灵,轻功想必都不弱,不敢拉着萧景琰乱走,叫道:“列将军,带队护住皇上!”
列战英跟着萧景琰南征北战,也是见惯大风大浪之人,这时几声呼叱,场中混战的禁军便纷纷向萧景琰身边且战且退,最后围成一圈,将萧景琰牢牢护在中间。
梅长苏凝目看着战局,见这些刺客不但轻功好,手底功夫也十分了得。为首那人单战飞流,竟然一时半刻也未呈败象,与她们缠斗下去实属不智,当下扬声道:“不必留活口了。”
江左盟众人齐声应“是!”,下手更无顾忌。飞流手腕一翻,双掌中已各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剑。一个回合间,与他对战的女子便已一声痛呼,手臂见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