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失去焦距的双眼

陈瑀琳的脸色一变，吃惊而恼怒地盯着我，「妳说什幺？」她不敢置信地问。

「我说，我不会离婚。」

「为什幺？」陈瑀琳拉高音调，瞪大眼睛，「妳醒醒吧！妳现在不是知道他的心意了吗？他爱的是我，不是妳！这样妳还不想离婚，难道是脑子进水了吗？」

我没有回答，我们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忽然，陈瑀琳对我露出了一抹笑，那是一种得意而灿烂的笑容。我疑惑地望着她，这才发现她的目光已经不在我身上……

我循着她的目光，转过身子，映入眼帘的就是站在雨中的那个男人。

我心中一震，愣愣地看着他。

何先云就站在远处，手里拿着一把伞，右手臂上也挂着另一把，他面露诧异，似乎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

「妳不离婚也无所谓，」陈瑀琳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反正他的心终究是在我身上的。」

我抿紧唇，不发一语，只是背对着陈瑀琳，直直地看着站在远处的何先云。

他终究是下楼了。因为捨不得陈瑀琳继续在夜里淋雨，所以他终究是下楼了，哪怕他曾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说过他永远不会见她。

何先云像是回过神来，绷着一张脸，迈开步伐，快速地朝我们俩走过来——

我就这样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这一刻，他的步伐像是踩在我的心上，让我疼得无法呼吸。

面对此景，我再也没有期盼，心也不再为他而悸动。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凄凉——因为我知道，他的脚步，不会为我停留。

果不其然，他的肩轻轻擦过了我的肩，脚步丝毫没有放慢——我慢慢地转过身，只见他已站到陈瑀琳身旁，用自己的雨伞替她挡雨。

接着，他白着一张脸，冷声问道：「徐馥，妳为什幺在这里？」

没来由地，我露出一抹笑容，苦涩的、无力的、茫然的……好多好多複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我看着眼前的一对俪人，突然间什幺都不想再多说，只觉得累得想在这场雨中沉沉睡去，然后再也不要醒来。

「既然你也在，我就再说一次吧。」我开口，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好遥远。

何先云微微一愣，握紧了手中的伞把。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我说道，「我没有你想像中的乖巧听话，真抱歉，让你失望了。」

说完后，我没有多看陈瑀琳或何先云的表情。我慢慢地转过身，一步步地走回那个我曾视作一辈子归属的家。

我一边走，眼泪也一边涌上眼眶。我的手无力地垂落，伞也跟着掉到地板上，在湿润的柏油路上滑出一道水痕。

冰凉的雨水滴落在我的髮梢间、我的睫毛上、我的肌肤上……又彷彿随之渗入我内心深处，冷得揪心。

我一路走进房间里，把门关上后，立刻上锁，又不自觉地把好多东西堆到门后，像在为自己筑起最坚固的堡垒。

现在，我对何先云只剩下心寒。明明是他将无辜的我捲入这场斗争，却仍在最后选择了陈瑀琳，他甚至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给过我。

所以我绝不会跟他离婚。他只要和我离婚，就能得到幸福，我不甘心看见这样的结果。

哪怕不离婚只是彼此折磨，我也无所谓。反正，我在他身上受的伤已经够多，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如果我多一点的伤痕，能让何先云在这场婚姻里得到一点点的懊悔、一点点的煎熬，那也就够了。

至少我受过的那些伤，不会再只是衬托他们爱情故事的无用牺牲，而是温热的、真实的；至少何先云会记得，曾有一个女人为他如此痛苦着。

我关上灯，将自己放逐到一片漆黑之中——我窝在棉被里，双眼在黑暗中逐渐失去焦距，心里不禁兴起一丝感叹。

何先云本是我目光的中心、是我追随的唯一方向，现在却像从我的视线里被狠狠抽离……

蓦然，一道旋律响起，划破黑夜里的寂静。我微瞠双眸，同时余光瞥见了，正在一片漆黑中闪闪发亮的手机萤幕。

——而萤幕上头，显示的是袁光夏的名字。

我立刻掀开棉被，伸手将手机拿来。手机上头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五十分。这个时间，袁光夏打电话来会有什幺事？

无论是什幺事，这件事一定非常急迫，于是我没有多想，便滑开了通话键——

「徐馥。」袁光夏焦急地叫我的名字，「抱歉，这幺晚打扰妳，但这件事实在太紧急了……」

听见这句话，我整个人呼吸一滞，心脏也开始猛烈地跳着，「……什幺事？」

「妳今天有没有跟许琪恩连络过、或是，妳有没有见过她？」

我困惑地眨眨眼，「……没有呀，怎幺了？」

「刚我接到学校的通报，说是许琪恩失蹤了——」

「什幺？」我倒抽了一口气，张大嘴巴，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