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子扬气鼓鼓的哼却一声,没接杯子,却是灌了一口酒。
季云常似乎笑了一下,将杯子放下,也不知从哪儿拽出一个油纸小包。
慢慢的展开,又抖出袖间小匕首,将熟肉优雅的切成片,放在小桌中心道,“早时有将士打的野兔,烤熟送了一块过来,正好算是加菜。”
我伸手抓起一片,嚼了两下,觉得甚是无味,不知怎的。竟是怀念起十岁生日时,武夫子烤的羊腿来。
那种味道,还真是好啊……
不过,应该是再也吃不到了。我出青蓝阁的前三个月,他不知为何,突然就辞离了,事出突然,大家连个告别都没有。
季云常似乎知我想什么一般,将杯子凑近唇边。“你在圣京,可是有武夫子的消息?”
我摇头道,“也特意查了,却无半点消息。”
荣子扬哼了一声,“那小老头虽是看起来和善,脾气也是有些倔强,不告而别自有理由,寻到了又怎样,扰人清净罢了。
没准啊,他就回草原,做他一直想做的草原厨子去了呢,天天吃烤羊听马头琴,可比天天教学子有趣多了。”
他这话说的极是,武夫子是洒脱之人,儿时与他习武,听多了他讲些趣事,若离开后,能做些喜欢的事,那可真是好。
我微微一笑,又将手里的半片肉送进口中,嚼了几下,又是想起一事,“喂,荣子扬,你还记得鲁夫子么?临出圣京前,我去鲁宅看过他,他让我带还给你,说你还欠他一个瓷瓶,问你什么时候送去呢。”
荣子扬又是哼了一声,灌一口酒道,“不就小时候碎了他一个破瓶子么,这都多少年了,还惦记着呢。,小爷我才不赔,就让他天天惦记着,心疼死他。”
我莞尔一笑。这荣子扬啊,永远是口是心非,武夫子走了,最难受的就是他了。这会儿说不赔瓶子,没准就一封家书寄到荣老王爷那,赔了更好的东西过去。
就跟十九公主一般。追在他后面的时候,从来都是拽兮兮的模样,真的没有了,痛不欲生的也是他。
夜风乍起。军帐的篷壁被风吹的不停晃摆。
我们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提军中事,不问心痛事,只是叙旧。
有老酒,有老友,经年后,依旧可以喝酒叙旧,这感觉,真的很好。
温润的时光在指尖流淌,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昨天……
我们慢慢的聊着,直到将一壶酒喝光,二人这便起身告辞。
我披了棉锦将他二人送出帐篷,看着二人慢慢走远,一青与红两方披风在风中劲展,昨日少年,终究成长为了沙场将军。
夜色已深,连日的车马劳顿让身子疲惫不堪。却是无有半点睡意,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园月,想了想,终是将披蓬裹紧,慢慢的行往议事大帐的方向。
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大帐内的油灯还亮着,我用力量穿透帐篷去看,苏霍正与几个老将研究着什么,说的累了,便将旁侧杯子拿起,喝一口又继续研究……
我叹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天空月亮皎洁,将我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我慢慢的走着,不知不觉,身后便多了一个人,我停身转头去看,是季云常。
“你这是没有回去休息。”我问。
“你不也是一样。”
我浅一勾唇。他踱步向前两步,与我站在并排。
月影皎皎,远处夜莺轻啼,风荡起我鬓边的碎发,痒痒的。
“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半响,他说。
我转头去看,他正半扬着头,月光映在他略瘦的清平眉角上,带着一丝莫名的萧瑟。
见我未语,他转头过来,浅言又问,“靶郡到此,路途遥远,他没有跟你一起来么。”
原来,他都知道……
是啊,边疆虽是离圣京较远,但上次回去,宸王的兵卫出出城相迎的事。众人皆知。
这次我去靶郡,动静闹的也是不小,又动用了宸王的兵卫,稍微想想也知道,之前那个易容成大胡子的人是谁了。
怪不得他回圣京后,没有在提那玉壶和红豆之事,原来,他心中早有思量。
我不敢再看季云常的眸子,别过一些目光道,“来了,有些事托他去办,大概明早,便就到了。”
“那就好。”季云常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