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虐风饕,朔风凛冽。他的狩衣被刮得猎猎作响。大天狗慢慢展开双翼,在怒号狂风中逆风而起,像是苍鹰挣扎着向天空发出振聋发聩的不屈的长鸣。
等他降落在安倍晴明的庭院外时,雪已小了,却仍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不在意,顶着细雪往里走,阴阳师大概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并未看到其他式神。
雪一直下一直下,他一路走一路走,不知什么时候,就白了头。
庭院里空寂寥落,白屋霜瓦。败落的樱枝藏在漫天的飞雪里,像是苍老疲惫的旅人。
等大天狗将酿了足够时间的梅子酒放好时,雪才终于停了下来。
雪后初霁,却出了极其绸缪密丽的月光。月光缠绕着雪光,将大地映照得无比亮堂。他坐在那里,慢慢独酌,等着身后纸门的拉开,就像等着生命的倒数。
其实他并不奢求妖狐的原谅。他来,只是为了道别,为了能正大光明地、最后看他一眼。
他想,他这一生,大概,已经没有什么缺憾了。
他垂手,将梅子酒倒进雪地里。酒香洇开了苍白的雪,融化成斑驳陆离的水痕。看起来,就像什么人不干的泪痕。
*
寮里凑齐大天狗碎片的那一天,我没有去看。
我躺在房顶上,听到后院里倏然爆发出高亢如潮的欢笑声,盯着远天边消散的一朵云发呆。
云散,云卷。
这朵云是原来的云吗?
我不知道。这种问题思考起来太累。
我抬手去摸放在瓦片上的酒瓯,那里面盛着色泽漂亮的梅子酒。不知是不是没有口福,手没摸对地方,竟然一下把那酒碟掀了下去。
啊!完了完了!阿爸最喜欢的酒杯!!!
我一个翻身,势要在它落地开花前捞住它。
没能。它还是掉下去了。
但它也没碎。
躺在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里,碗口向上,杯中酒微微轻漾,却没有洒出来。
这人站在屋下抬头望我,眼睛是剔透清淡的露草色,流光辗转,眼睫纤长。风来轻吟,如歌婉约,撩得他白色狩衣簌簌作响。
他道:“你的酒。”
庭院里最大的那棵老樱树开了花,满树馥郁。樱枝繁丽,灼灼如火,像是要烧尽生命那般艳丽荼靡。几片樱瓣乘风四散,坠入酒碟,漂浮在晶莹水面之上;一片粉嫩的樱瓣大约是喝醉了,便沉入了清甜的酒液之中,微醺地吐着泡泡,看天边一朵云消散了,在风里悠闲地飘了一会儿,又卷成了另一个形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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