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妳改编过的那一段吗？」

「嗯！」渺渺笑瞇瞇地用力点点头。

我接过国文讲义，唸道：「鱼很快乐。」

「妳又不是鱼，妳怎幺知道鱼很快乐？」

「妳又不是我，妳怎幺知道我不知道鱼很快乐？」

语毕，我们相视而笑。

「渺渺，妳为什幺每天都要一直唸这一段啊？唸到它都深深刻进我的脑袋里了啦！」我露出无奈的表情。

「因为……我想要跟鱼一样快乐！」渺渺大声宣示道。

我放下讲义，偏头，「可是那段对话里，我们只看得见庄子和惠子在斗智，完全看不出那条鱼是不是真的快乐呀！」

「只要我相信鱼是快乐的，这样……就够了啊。」渺渺认真的看着我，敛起笑容，「小冬，今天放学，妳可不可以帮我跟我妈说我和妳去图书馆？」

「图书馆？」我皱眉，「可是我不记得我们有约说要去啊？」

渺渺突然挨近我，小小声地对我说：「程小冬大笨蛋，我是要去找老师啦！」

「嗯……我知道了。」我先是愣了愣，良久才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我的第一个秘密，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渺渺，正在跟吉他社十九岁的男老师交往。

我的第二个秘密……

我露出微笑，「渺渺放心，我会记得跟阿姨说的。」

「谢谢妳，亲爱的！」渺渺抱了我一下，我加深笑容。

天真地唸着「鱼很快乐」的我，才十三岁，却已经习惯当一个没有自我的双面人。我们都像那条被谈论的鱼，快不快乐，已经不是从表面就能看出来的事情了。

我的第二个秘密，就是……我也在跟老师交往。

我是背着渺渺，爱着她也好爱好爱的人……吗？并不是。

我才没有那幺肤浅。

这辈子，我心中最真实、最想要隐藏的秘密是───我不喜欢渺渺跟老师在一起。

渺渺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那时候，就这幺答应她要帮她隐瞒实情的我，脸上的笑容并不是祝福她的暧昧微笑。滞留在我嘴角的是一抹冷冽，以及很想置身事外，却又因打翻醋罈而越陷越深的複杂情感。

我常常问自己，吃谁的醋呢？

那时候年纪还太小，但，感觉有些事情，真的是打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了。

我吃了我不该吃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