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桪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睡不着。”
他无奈,轻轻揉她的头发:“乖,去睡一会儿,接下来几天,应该都没有时间睡觉。”
南桪知道,路盛铭的丧礼,她身份再抬不上台面,也要去参加。
“为什么不从今天开始?”
顾沉光知道,她问的是丧礼。低声解释:“你爸爸的死......”他看他一眼,继续:“有些蹊跷,警方需要取证,不能动尸体。”
南桪垂了垂眼:“......哦。”
他瞧她一眼,在心里叹气,伸手揽过她:“很难过,对不对?”
南桪沉默,半响,轻轻点了点头。
很难过。她没有爸爸了,真的、真的,很难过。
而且,
“......我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
“我也在想。”顾沉光默了默,出声。
她一愣:“恩?”
顾沉光微微仰头,把后脑勺靠在沙发腿上,说:“宝宝,我在想,要不要你妈妈她......来参加葬礼。”
彼此爱了一生,连句再见都不能说,太过残忍。
叶九为了这个男人,顶着那个小镇里所有人的白眼与辱骂,未婚生子,给了他南桪。更是为了这个男人,一生未嫁。
现在,要送他走......她来不来?
南桪静默,半响:“我怕她受不了。”
虽然这个男人已另娶他人,虽然这么多年,未曾见过一面,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南桪一直知道,叶九从遇见他的那一天起,就全部为他而活。
连当初送她走,叶九也说:“南南,他想要你回去,我不能让他过得不好。”
于是狠了心,把自己唯一的亲人,也送走,哪怕自此孤身一人。只要他过得好。
这几乎是叶九这么多年来,活下去唯一的信念。
现在,要告诉她,你爱了一辈子的那个人,不在了。南桪几乎不敢想象,那对叶九来说,是多么毁天灭地的灾难。
顾沉光沉沉呼出一口气:“早晚要告诉她的,况且,那封遗书,也该给你母亲。”
南桪未等说话,顾沉光电话响起,一看,是路盛铭的助理。
接通,那边说什么南桪听不清,只看得见顾沉光愈发复杂的脸色。
最后,挂电话:“......好,我知道了。”
南桪凑上去问:“什么事?”
顾沉光眉心微拧,看向她,斟酌了语气,开口:“你爸爸的助理,打电话过来,说,你爸爸的意思,不要告诉你母亲,他的事。”
“......为什么?”
“你父亲说,他想让你母亲,活下去。”
南桪狠狠一愣,下一秒,眼泪不由自主掉了下来。他伸手去擦,半响,听到她微微沙哑的嗓音:“......好,我帮他,瞒着妈妈。”
他手指一顿,用力把人揽进怀里:“......好,那我帮你。”
......
多年后,叶九百年,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婿,和外孙。
只能依靠呼吸机存活的老人,苍老的手指拉过女儿的手,轻轻开口。
南桪侧过头:“您说。”
叶九开口,声音很轻很轻,几乎缥缈。她说:“等我死了,把我和他葬在一起罢。”
南桪怔住:“......您知道?”
叶九微微点头,有泪从眼角流出来,轻轻缓缓:“知道......他走之前,给我托梦了。我要去陪他,他不让,他说,小九,你要是不活到九十岁,我就生生世世,再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