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声(最终声)上夏天的微风还吹着
如果说我现在正处于冰天雪地,
那幺你就是温暖我的太阳;
我们是最相爱的灵魂......
我坐在医院旁小公园的长椅上,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徐徐的微风以及重生的感受,能够活着,真好。从刚开始醒来因手术过程大量输血所导致的肺部积水、呼吸会疼痛感到无法呼吸、疼痛的伤口,陈品懿都慢慢的陪我走过,虽然很忙、很累,但他还是一直伴在我身边,没有离开。
也因为如此,整个医院都知道陈品懿医生有女朋友了,每个护理师进来替我换药、检查伤口或点滴时,总是一直不停的偷瞄我,总是让我忍不住笑,看了这间医院里有将近三分之二的护理师们都失恋了吧!
「啊!」前面有个大约三岁的小女孩跌倒了。
于是我赶紧跑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小妹妹,妳没事吧?」我伸手拍拍她裤子上的灰尘。
她没有哭,只是默默的掉眼泪,彷彿我又在她身上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我伸手用大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好了好了,没事了,不哭啰!」
她的目光落在我左手上的点滴针,「阿姨,这是什幺?」
我摸摸她的头,「这是点滴的针头,因为阿姨想出来散步,所以拔掉了,留下针头。」
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看我,「很痛吗?」
我摇头,「不会的,不会痛......」我握着她的小手。
接着远方有位妇人朝这里喊:「妘!」
小女孩跟我一起往妇人的方向看去,小女孩大喊:「妈妈!」
接着她的手挣脱我的,而我还蹲在原地。
看着她们母女的背影不禁让我羡慕了起来,真的好羡慕......以前的我总是很讨厌小孩,觉得真的很麻烦,又哭又吵又闹,但其实也没有想像中的那幺讨人厌,反而很讨喜。
我站了起来坐回长椅上,回想着那对母女的背影。正当我整理好思绪打算拿起小说继续看时,有个跑步声接近,于是我抬起头朝四处张望,发现陈品懿还穿着医生袍往这里跑了过来。
「席梦。」他手上还拿了两瓶果汁。
于是我放下小说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要他坐下来。「寻房完了吗?」
陈品懿点头,「在做什幺?」问完后把手上的果汁递给我。
「看小说。」我往他的肩上靠,感受他的呼吸起伏,还有他身上男生清爽的香味,那让我有了安全感。
他打开果汁喝着。
我拍拍他的胸口,「你又没吃早餐了?」
他放下果汁,「来不及,所以现在在补充。」之后又继续喝着。
我皱起眉头,「你这样身体会搞坏吧?」
陈品懿轻鬆的笑了笑,「不会,我还是会吃,不像妳,没吃就乾脆不吃了。」
「那是『没时间』。」我嘟起嘴,可恶,又被唸了。
他伸手摸摸我的头,「就算没时间也还是要找时间补充一下体力。」
「知道啦!」我笑了。「刚刚看得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跌倒了没有大哭而是默默的掉眼泪,真的好让人心疼。」
「不就跟以前的妳一样。」陈品懿将瓶盖盖上,「总是默默的哭、默默的伤心着。」
「好像真的是这样欸!」
「废话。」
我的头离开他的肩,「很累吧?怎幺不去休息室休息?」
「我正要休息了。」说完他直接躺在我的腿上闭上眼,长脚垂在椅边,完全不管那些在公园散步的人或是经过的病人以及护理师,何况这人还穿着显眼的医生袍。
我低下头看着他那帅气的脸,头髮盖住了原本照在他脸上的少许阳光,伸手轻抚他的脸以及他的黑髮。
他伸手握着我的另一只手举到他左边胸口的心脏前,「妳不会离开,对吧?」
我捏捏他的手,然后轻声的回答:「我不会离开,放心。」
他紧握我的手,「我害怕当我一鬆手或睁开眼,妳就会像当年一样离开。」
「放心,我不会。」
「答应我。」
我弯下腰轻轻的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然后在他的嘴边说道:「再也不会离开了,我答应你。」
他这才放心的睡去,我看着他沉沉睡去的睡脸,毫无防备,我用拇指轻轻的揉着他的眉心,想让他放鬆下来,看见他的眉头不再紧后,我便放心了。心中顿时洋溢着一股幸福感,这才是真正的幸福吧!
我拿起小说继续看着,不打算在短时间内叫醒他,我只想让他多休息一点,他最近也够累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陈品懿的医用手机响起,似乎又要被叫回去了,于是他坐了起来,用公办公事的口吻讲起话来,我凝望着他的侧脸,真的很好看,他专注的眼神更是吸引人。
他将手机丢回口袋里,「席梦,ER(急诊室的简称)有状况,我要过去支援,妳也赶快回病房休息吧,等我处理完我再去找妳。」
我微笑,「你快去吧!我待会儿就回去了。」
他又往医院急诊室的方向跑去,看着他的背影在我眼前消失后,我拿起小说站起身,打算回到病房里。
最近陈品懿总是很忙,常常有电话,有些时候还会刻意避开我,真不晓得这人在打什幺鬼主意......
在我经过急诊室时,听见了家属的哭喊声,于是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陈品懿半跨在伤者身上帮伤者CPR,身上沾满了血迹,最后他乾脆直接握紧拳头往伤者的胸口捶,在恢复心跳时,陈品懿便从病床上下来交代护理师準备手术房,随后护理师便把帘子拉了起来。
我楞在原地,只觉得刚刚那一瞬间与死神拔河的陈品懿,真的很让人敬佩,同时,也不失帅气。
我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景,手指在玻璃窗上随意的画着,然后头靠在玻璃窗上,我抱住自己的脚,什幺都不想,就只是坐着。突然想到我好久没有回木栅动物园了,不知道吴雨修忙不忙的过来?还有动物们的状况如何了?
我伸手拿起手机打了电话给吴雨修。
—学姐,妳还好吗?
—我很好,恢复的差不多了。对了,园区的状况都还好吗?
—嗯......是还好,但是那只新来的云豹又出状况了_学姐,妳不要担心啦!我们应付的来,学姐只要好好休息早日康复就OK了!
我叹气。
—我只是担心你忙不过来。
—学姐妳儘管放心交给我吧!等妳回来时,一定会称讚我!
—是吗?那我们就等着看吧!
—好!还有还有,南非那里又送来了白犀牛。
—白犀牛?不是一年前也送来了接近快十只?
—是啊!但盗猎者盗猎犀牛的状况真的越来越严重,真的很担心那里的状况。
—犀牛角的成分就跟人类的指甲是一样的,吃那种东西根本不能防癌,真的不知道为什幺那些非法购买犀牛角的人不吹自己的指甲......
—学姐。
—怎幺了吗?
—我明年打算去南非当志工,去犀牛孤儿院。
—很好啊!台湾在那里也有很多人,搞不好去了那里,能比待在我身边学到更多。
—我想去保护那些濒临绝种的动物们,那幺美丽的生物绝对不能因为人类的非法盗猎而灭绝!学姐,牠们在地球存在了五千万年,撑过了冰河时期,真的很不简单!
—是啊,真的很厉害......
—学姐,妳记得妳当兽医的初衷吗?
我笑了。
—当然记得,怎幺可能会忘......因为想要去非洲、南非保护那些濒临绝种的动物,去跟那些动物学习什幺叫做「坚强」,为了从牠们的身上感受到不放弃、爱与信任,才决定的。
—我也打算去看看,去学习。
—一生一定要去一次,才不会后悔。你先去忙吧,Bye!
—Bye!
我挂掉电话放回旁边的桌子上。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但我没有理,因为我以为又是护理师,没想到_
「学姐,我来啰!」这声音好熟悉。
我往门口看,发现是筱贤。「筱贤?妳怎幺来了?」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走了进来,「当然是来陪陪学姐呀!我买了盐水鸡喔!」
我爬下窗台,「谢谢妳,我正好很无聊呢!」
筱贤往沙发上坐了下去,「太好了!」她拿出了两瓶果汁也把盐水鸡倒到碗里,然后拿出筷子递给我。
「谢谢。」
她夹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学姐,妳能好起来真是太好了,我本来很担心呢!」
我夹了一块米血糕,「担心?」
「嗯,因为自从学姐的状况开始好转时,学长的笑容变多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喔!」筱贤笑着。
我含着筷子,「真的吗?」
筱贤喝了一口果汁,「学长跟学姐真的很配。对了对了!学姐妳知道吗?」
我疑惑的看着她,「知道什幺?」
「就是我刚刚在来这里的路途上啊!那些护理师们不停的在讨论有关学姐妳跟学长的事欸!」筱贤笑个不停。
连我也笑了出来。
「学姐真的红遍整间医院!」
我挑眉,「应该是陈品懿红遍医院吧!」
她放下筷子,「对了!学长呢?」
我又夹了一块米血,「大概还在手术房吧!」
她叹气,「学长真的很忙呢!」
「是啊......」我站起身往筱贤身旁的位置坐了下去,「以后不要叫我『学姐』,叫我席梦吧!反正我们年龄也没差多少。」
她抱住我,「太好了!」
病房的门再度被打开了,陈品懿拖着疲累的步伐走了进来,然后看着抱在一起的我们,「我_是不是打扰到妳们了?」
我跟筱贤分开,「嗨,学长!」筱贤挥挥手,「学长一起来吃吧,锅烧麵。」
陈品懿往我刚刚坐的单人椅坐了下去,「谢啦!」
我看着他疲累的脸,「手术还好吗?」
他拿出筷子夹起了麵,「还要再观察,现在还不能断定是成功还是失败。」
我叹了一口气,实在很心疼他,「今天晚上好好回家休息,知道吗?」
「是啊,学长!我今晚会在这里陪小梦,不用担心!」筱贤的手搭上我的肩膀。
陈品懿评估了一下接着点头,「席梦,妳明天可以出院了,需要我顺便去妳家帮妳拿衣服吗?」
那根本不是顺路,是刻意绕路。
我拿起包包然后从里面掏出钥匙抛给陈品懿,「你记得怎幺走,对吧?」
他单手接杀,「记得。洋装?」
我开始思考,记得衣柜里有几件黑色紧身裤、浅及深色的牛仔裤、长T、短T、帽T、无袖背心、洋装和几件长版的外套。「帮我拿深色牛仔裤和黑色的无袖背心就好了。」
「OK。」这人不到五分钟就吃完一碗麵了,他看了一下手上的手錶,「那我先去忙啰!」陈品懿站起身,「筱贤,谢谢妳的晚餐。」
筱贤微笑,「不客气。」
接着他弯下腰轻轻在我额头印上一吻,「早点休息。」
「嗯......」
接着他直起身然后走出病房。
筱贤趴在桌上,「小梦好好,我也想要交男朋友.......」她嘟起嘴。
「应该有很多人喜欢筱贤妳吧?」筱贤长得很可爱、个性也不错、也不矮,会说是很多男生喜欢的类型。
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有是有,但是_我不喜欢啊!」
「所以有在意的人吗?」
她点头,「是有一个,总都对人都很好,所以他对我很好的理由应该对跟其他人是一样的吧。」
「那可不一定喔!」我忍不住笑了。
她抬起头,「什幺意思?」
我重新拿起筷子,「像陈品懿啊,也对人都很好,但是妳自己一定都感觉的出来他喜不喜欢自己,不是吗?」
「那万一只是误会呢?」
我夹起了一块百叶豆腐送进嘴里。「是不是误会也要问了才会知道答案啊!至于如果真的是误会,也不一定是不好的,奇特的是,『误会也能造就一场美丽的邂逅』。」
「误会也能造就一场美丽的邂逅。」她重複说着。「这句话真的很值得珍藏。」
我挥挥筷子,「其实很普通啦!只是从人生中体会出来的。」
「所以小梦跟学长也是误会造成的美丽邂逅吗?」
「当然_不是。」怎幺可能是美丽的邂逅,是想揍人的邂逅。
筱贤惊讶的大声问:「不是啊?!」
我摇摇头,「不是。以前的陈品懿很皮的,跟现在沉稳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喔!」
「十万八千里?!差这幺多?」
「嗯,但是男生总比不好动还要好吧。」我笑了笑。
但说真的,如果他没有在我第一天上学让我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也不会喜欢他吧!
???
才刚出院没多久就接到『帅哥』的电话,没想到他上台北了,说什幺因为要开会,刚好还有时间,所以想我想见我了。我走进金矿咖啡,看来今天得拗他请客,他的薪水可比我高太多太多了。我朝二楼靠窗的座位巡视了一下,发现他穿着西装翘着腿悠闲的看着手机。
我走了过去往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怎幺啦?又分手了?还是你又把人家甩了?」
「我太想妳了,所以一上来马上就想见妳了。」他勾起一抹轻笑,差点害旁边的女店员撞墙。
我忍不住偷笑,「你少来!」
他真的很帅,不输陈品懿,不对,是两个人的风格不一样,眼前的这为看起来就非常的潇洒,完全无法给人安全感。
他叹气,「女人真的太难搞了!」帅哥抱怨。
我拿起甜点点单,準备开始挑,「抱歉,我也是你所谓难搞的『女人』。」
他眉头蹙起,「妳跟她们不一样。」
眼前这位外表看不出来但其实已经快三十的男人直到高中毕业后才开始交所谓难搞的女朋友,在那之前,他总是说女生很麻烦很难搞,就算有很多可爱、美丽、身材好、高材生的美女追他,他通通不甩,就只因为他觉得麻烦,所以我曾经一度怀疑他是不是BL,后来证明是我自己想太多。
我叫了一旁的店员,「服务生!」
店员走到我身旁,「请问需要什幺吗?」
「SmoothPudding(法式滑溜布丁)、Tiramisu(提拉米苏)、ClassicChococake(比利时巧克力)和焦糖拿铁,就先这样。」我阖上点但还给服务生,然后对着前面的帅哥说:「谢谢大帅哥!」
他已经习惯我这样了,「妳开心就好了。」他喝了一口黑咖啡。
我满足的笑了。
「我说亲爱的,妳还是单身吗?」
我摇头,「当然不。」
他瞪大双眼,「什幺?!亲爱的妳真的跟那个什幺雨什幺修的在一起了?」
「吴雨修啦!」我纠正。
「妳真的跟那个小屁孩在一起了?!」这人到底对吴雨修哪里不满啊?人家长得不错、有车、有房、有稳定工作及薪水,当老公都够了何况男朋友。
我叹气,「不是他啦!你勒?!都快三十了还不快点给我交女朋友给我一个表嫂!」
他悠闲的向后靠在椅背上,「免了吧,好麻烦。」
「说真的,要是你不要一直有事没事就一直联络我、对我比对你的那些前女友们还好她们就不会这样闹脾气了!」我必须唸他,虽然知道他听不进去。
他重新坐正,「在她们选择跟我交往时,就一定知道我们的关係,既然如此,她们就不能拿自己跟妳比。」
我真的对他无言了,「但你至少好好澄清我们的关係吧?!每次都不说清楚讲明白,人家当然会误会啊!」
「是吗?我们的关係是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