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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师父陪师娘上街采买东西,我和落华在房里陪馨儿玩。三个人玩得正开心,画舫的伙计忽然来报说南宫先生到了。
闻言,落华一愣,无措之余很是惊喜,“他怎么来了?他可是从来不到这里的。”
思忖了会,我牵着馨儿起身,将她交给房中的丫鬟,“馨儿,先和这位姐姐玩。浅姐姐有事要出去会,你乖乖听话。”
馨儿乖巧地点点头,牵着丫鬟的手,朝我秀气地笑了笑。
摸摸她的小脑袋,我与落华对视一眼,一起出屋去见南宫琦。
“我这样可有什么不妥,一直在玩,都没好生收拾下自己。”落华捋捋长发,又整整衣襟,就跟那次我们上山时一样。
帮她把碎发别至耳后,我轻笑,“很美了。”
“真的?”
“真的。”
落华笑笑,调整了下呼吸,才引着我去到南宫所在的雅间。
许久不见,南宫琦仍是一袭朴素的青衫,清秀的脸庞泛着苍白。脱去遮寒的蓑衣,他整个人便显得更加清瘦。见我们进屋,他抬眼,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
“南宫先生。”我欠身,恭敬地向他打招呼。
他点头。
“你怎么过来了?”落华问,看了看他面前摆放的茶水,又道:“我让人再添些你爱吃的点心来。”
“不用了。”南宫琦摇头,声音放缓道:“我见了你送来的拜帖,就自己过来了。”
“天冷风又大,你身子不好,派人过来让我们过去就好。何必自己跑这么一趟。”落华微微蹙眉,心疼地絮叨,“怎么穿得这么少,受寒了怎么办?我给你送的冬衣和棉袍怎么都没穿,不合身还是不喜欢?”
南宫琦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愈渐柔和,“旧衣服还能穿,也穿习惯了。以后你也不用总往寺里送东西,多了,都用不完。”
听了他的解释,落华沉默不语,并未觉得释然,反而面色黯然。见状,南宫琦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出声打断,“我知道。你们先谈事,我就不打扰了。”
不等我们回答,落华牵强地笑笑,便转身出屋,还带上了门。
“……”目送她离开,南宫琦终是未作一语。默了默,他看向我,眼中恢复成常日里的清冽冷然,“既然要见我,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按辈分,我应该唤你一声……舅舅。”
南宫琦眼里闪了闪,眸色温和下来,口气却依旧生硬,“所以,你决定‘认祖归宗’?”
“不。”我摇头,“当初,您说不告知我的身世是为我好、也是为我父母好。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对于皇女的身份,我没兴趣也没器量去承担。太女之位,并非非我不可,凉国没有苏浅,依旧可以建设的很好。”
南宫琦沉默,不可置否。
“既然现在有合适的人选,苏浅又何必插足进去?不如当从不知道这事。”
“你自己能想通便好。”
“嗯。”思忖片刻,我开口道:“这次见南宫先生,是苏浅有事想请教先生。”
“你说。”
我抿了抿唇,问:“我想知道,凉国皇室配备的暗事,怎样才能自由?”
“你问这作甚么?”他皱眉,察觉自己口气重了,又缓声道:“这个与你无关,最好不要知道太多。”
“我的一个朋友……”
“暗事不可能有朋友。”南宫琦冷声道:“他们与别人交心的下场,就是死。”
“可我想知道,有什么是我能为他做的。他那样的人,本就不该屈于人下,为人折损。”
“按你的说法,那人定是能力出众。这般利刃,自然是千锤百炼才得一把,如此难得,又岂会轻易放手?”顿了顿,他沉声道:“况且,从来就没有暗事能重获自由的说法。”
将他的话前后思虑一番,我直视他的眼,“那么我换种问法,身为暗事,如何受人所制?”
闻言,南宫琦眯了眯眼,提醒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问的这个问题有多危险?”
“知道。”我答。
迎视着我的视线,他再次确认般地问:“为什么要把自己卷进去?这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危险。”
“那个人,我不能不管。”
季云思是太女的属下,而若非“我”未流落宫外,那么我才是他的主子。而若我是他的主子,很多事他都不用遭受。很多事,只因阴错阳差,才造成了眼下的局面。毕竟是有过深刻交集的人,我无力改变他的曾经,但至少,我想还他将来。
审视般地看了我良久,南宫琦终于开口道:“那是一种蛊毒,名叫血蛊。”
“血蛊?”
“对,顾名思义,是以人血所养的蛊毒。”见我点头,他继续解释道:“凉国皇室为了保证暗事的绝对忠诚,便以自己的血养毒,然后种在暗事身上,以此操控胁迫。具体的解毒之法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有一味药是宿主的血,也就是这名暗事主子的血。”
也就是说,若想为季云思解毒,我必须先弄到凉国太女的血。
“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至于解毒的详细方法,颜府不是有位江湖有名的鬼医么?你大可以去问他。”
我点头,“多谢南宫先生指教。”
他摆了摆手,看了我一眼,“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