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嵇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王爷是把九殿下之死当做了心中的执念……”他叹息般地一语,“不知将军会否明白,九殿下之死,背后有月州的推波助澜,他们在一日,即便将军平了北燕,也不算真正的复仇,他们在一日,即便天下疆域尽归大靖,也终因他们而时局难安。”
卫子臻扶着木榻的手猛然收紧。
原嵇将掺在文书之中的谕旨翻找出置于最醒目处,才缓步而出。
天才晴了不过将将两日,又是漫无止息的雪纷纷挥洒,四合之外原野千里,夐不见人。
原嵇第一眼便瞧见了拥着狐裘载了一身白花的谢澧兰徐徐而来,心道许是这个少年劝得到将军,上前拦下他,“十五殿下,王爷终归是要回月州的。”
“先生放心,谢某知道怎么做的。”谢澧兰翩翩施礼,因过了风,脸色复转苍白难堪。
原嵇生怕怠慢了这位镇北王如今放在心上的人,不再多言,让道放谢澧兰进去。
燃了一盏油灯,星火幽微,他想见的那个人,正枯坐着,静默的影子,背后的雪丝宛如密密匝匝的绳,将一言不发的男人结实地囚入牢底。
谢澧兰默叹。
他那青丝,到底如何白的?
指尖才探过去,谢澧兰便猛然被他捞入怀里,他重重摔入身下男人的怀抱,玄色铠甲咯着他的脊梁骨,疼得他差点没兜住眼眶之中的水泽,人都是有脾气的,谢澧兰也不由动怒了,“卫子臻,你要如何!”
他第一次唤他的名,是在盛怒之下。
他偏过的视线暗沉了一瞬,周遭的影子都成了默然无声的痕迹,他只记得,怀里的少年,有世上最甘美鲜软的唇,比红果还要可口。他哑着哽咽了一声,谢澧兰似乎没听到,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竟又被人强吻了。
谢澧兰要挥他一记耳光,可是他的身子骨太弱了,哪是久经沙场的煞神的敌手?
卫子臻吻完,尤自禁锢着他的行动,将脸埋在少年的颈边,呼吸的热气沿着他脖颈上的脉络,将血液都熨烫。渐渐的,少年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浓,活络了一朵妖冶靡丽的牡丹。
“谢澧兰。”
他听到男人唤他,怔了一瞬,原来,他还知道他是谁。
两个人以亲密的姿态半躺在地上,谢澧兰身上的大氅也被他扯开,寒风迎着豁口往里边直钻进去,卫子臻的营帐里没有燃火炉,他冻得牙关打颤。
直到许久之后,卫子臻终于恢复常态,“那二十个影卫,物归原主。”
他终于神色淡漠地推开了谢澧兰,将披风复又系回铠甲。
呵,轻薄完了再给个甜枣?谢澧兰心中微哂,但他问出来的却是——
“将军这头发,怎么白的?”
卫子臻打结的手僵住,他拂下眼睑,坐在地上的少年眉眼晕开几许迤逦的水墨色,清淡雅逸,粉面烟消,肤光如玉。
他的心狠狠地一抽,终于狠下心来别开眼去,“不重要。”
卫子臻说完这句话,本想离开,但一直没等到少年的回音,他按捺不住地走回来,谢澧兰衣衫不整地冲他微笑,未几,那狐裘下伸出一只比雪还要白皙的手臂。
“拉我起来。”
他的心头已经天人交战了!
可最终还是没出息地点头,他俯下身,大掌包住了少年的纤白如玉的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不是很甜?是不是?
嘻嘻,先甜几章再虐,作者君是不是很好?
☆、暧昧气息
没想到一向疼女的孙沛,隔日便将爱女暗度陈仓。
这位孙姑娘倒是不负盛名,生得玉致花容,姿如拂柳,身是南国的纤柔盈楚,但气韵却是北国的豪爽疏阔。
她是作军容打扮的,劲装裹身,曼妙玲珑的少女身形站着便如烟似雾,眸光含水,粉唇噙香,貂毛小靴旁绑着一只四寸长的匕首。
“孙琇莹见过镇北王。”她行了个胡礼,手横于胸前腰身低了低。
月州那位绝色谢澧兰是见过的,这位孙小姐比之毫不逊色,倒也是人间至品。
卫子臻难道真不动心?
谢澧兰玩味地斜倚着胭脂红漆木墩,疲倦地翻了翻眼皮,卫子臻正是无奈为难之时,不知道该如何安顿这个孙琇莹,他求助似的瞟了眼谢澧兰,但对方似乎不予理会,自得地叼着一只玄青刻莺嘴啄榴花觞,说媚色,他比起身后的孙姑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这样的人在,卫子臻焉能真对孙琇莹动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