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珩啊,你到底是在跟你一手捡回来的乞丐说些什么?娇嗔软语什么的,是太入戏了?
谢澧兰抱着两臂一抖,瞪着满脸惶惑的卫子臻,捡起散在床褥间的月光色的氅衣,匆匆披上身了,便往帘外走去。
这一路奇异地没有人来招惹他。
卫子臻自然是不会追来的,卫子臻帐下的人方才见识了谢澧兰如何威逼利诱那群铸剑师倒戈相向的,大感惭愧,方才听到镇北王帐中动静之人,更是已远远走开。
谢澧兰没方向地走到一株胡杨树下。
干秃秃的枝桠遒劲百态,簇拥着满树冠状的雪花,斜逸的主干摇下一地碎玉乱琼。
树影里似乎有个声音:“殿下这是对卫子臻动心了啊。由来情字最惑人。”
谢澧兰翻了翻嘴皮,漠然地死不承认:“不可能。孤曾与他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两载,也从未有过半点旖旎的念头。”
躲在树里的闫风摸着下巴道:“殿下这不是自说废话么,当年的卫子臻就是个一窍不通的乞丐,殿下何等眼高于顶之人……只不过如今呢,他战功赫赫,拥兵自重,对殿下却死心眼地一往情深……”
重要的是,长得还特阳刚,特有魅力?
“……别说了。”谢澧兰伸出双掌掩住自己的脸,“孤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打个屁股就写了一章哈哈哈。
真的是,有点萌。请原谅作者君的恶趣味,求轻拍。
放心,兰兰肯定会报复回来的。
谢boss一向不吃亏。
☆、心事重重
谢澧兰的声音有一丁点闫风没有听过的沮丧。
闫风自然没见识过。这么多年一直待在殿下身边,他心知肚明,殿下这样的人,自诞生之日起便注定了一生树欲静而风不止,殿下最大的忌讳便让露出弱点,让人拿住把柄。
所以,谢澧兰是为自己对卫子臻的一丁点心动而自咎。
“属下从未敢想,殿下对一个人动心之时会是何种情状。”
更从未想过,有一日殿下会委身男人,唉……
沉默良久。
此处除却风摇树枝的哀鸣,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谢澧兰拥着雪缎锦衣,唇畔的微笑绽开粉色的花翼,嘲讽地移开双掌,闫风惊讶地看着他一点点停止了脊背靠上胡杨树,镇定自若地扬着嘴角,透着霞染烟岚的迷离,和孤傲倔强的冰冷。
这是他熟悉的殿下。
“卫子臻替我报仇,亦或我亲自动手,结果是一样,但我所求不一样。”
“殿下……”闫风惊愕地讷讷,他太熟悉不过,殿下这种神态,负手悠闲,越是恣意风流,其手段便越是阴狠毒辣。
“以殿下现在的身份,羽翼不丰,根本无法与谢沧州抗衡。难道殿下一直以来依附卫子臻,不是为了借刀杀人,而是另有打算?”
“他曾经是我的刀,曾经是。”谢澧兰负手望天,可一旦刀和主人产生了牵缠不休的羁绊,于人来说,是致命的威胁。
“我在北燕安插了两座花楼,里边有我的暗探,但最近有线人来报,他们被人盯上了。”
闫风低眉,藏蓝的百褶曳撒外,软绿的狐裘软袍垂下轻逸飘飞的裳角,满树流动的羡雪银光里,像一径融冰而下的泉。
差一点便能触及到谢澧兰的青丝。
闫风吓得缩了缩脚,撩着裳服下摆闷声道:“这个,属下也不知。”
“还有,除了那两座花楼,孤在嘉雪关也有人,不幸罹难。”
谢澧兰说到生死之事,几乎是从来无波无澜的镇定。即便是他自己,站到闫风面前,说起自己身死复活的经历,也毫无利益情感。
以至于闫风深信,殿下自幼学习佛道,对生死之事看得比较透彻。
当然他也只是此时深信,他万想不到后面的周折,也不曾想过,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人会让谢澧兰如此殊深轸念。
“殿下,嘉雪关固若金汤,密不透风,您得到的风声到底是从哪个地方飘出来的,尚未可知。毕竟借尸还魂之事,太过匪夷所思,那摄政王应当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