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霁蓦地惨笑道,“是,理应如此。所以我今日来就是想恳请各位放我们俩一条生路。”
“岳明霁!”岳寒通失望至极,“你怎么还敢说出这样的话!你究竟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是,简直是痴人说梦……”岳明霁突然发疯似的抓起沈修言,“可是你们看看!他已经这样了!他已经是一个废得不能再废的废人了!他是个傻子!他生活都不能自理!你们一定要让他死吗?!已经六年了!六年了!你们就当他终生徒刑不可以吗?!就算他死了那些人也不会活过来!你们杀了他就会高兴吗?!杀人这么有意思吗?!”
沈修言愣住了,好似寒风中的一片落叶被他肆意拉扯着,继而像个孩童一样失态地嚎啕大哭起来。
岳明霁亦是泪流满面,慢慢地给岳寒通磕了三个头,“师父,弟子不肖,不配做凌云山庄的人。我曾经以为世上琐事非黑即白,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就是做不到,从前做不到,现在也做不到。我一错再错,以温行衣的家人为质,胁迫他医治修言,如果你们今日要杀修言,我虽势单力薄,也必然顽抗到底!我不想大开杀戒,在此恳求各位放我们一条生路。”
殿中一片死寂,不知是有人真的动了恻隐之心,还只是单纯地在唏嘘,曾经仗剑天涯的两位天之骄子,今日竟沦落至此。
黄道长干枯的双唇嗫嚅,深陷的眼窝扑簌簌地滚出泪来。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谓名门正派不过如此!”一个人影突然闯入殿来,“沈修言!纳命来!”
☆、十五、
十五、
“林栖!”温行衣伸手去拦来人,“住手!”
失踪多日的林栖终于现身,他双目血红,睚眦俱裂,反手往他面上一刺,“温行衣,我也看错了你!”
相仪抬剑挡住了一击,只见林栖已经冲入殿中,岳明霁站起了身,亦是满面仇恨,刹那间拔出诛邪剑,灵光大盛。
“林师兄!”孙盈瞪大了眼,热泪夺眶而出,“怎么会……”
“岳明霁,你怎么敢拦我!”林栖的左手握紧了剑,“他虐杀我兄长,又废我一只右手!我苟且偷生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手刃仇敌——你怎么敢拦我?!”
岳明霁咬牙切齿,“是他亲手废了你的右手吗?”
“有什么差别?!若不是为了拿去给他炼魂,相雄手下的那些走狗又怎么会带走我哥?!废话少说,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让开!”
楼陌阳回过神来,“怎么回事?……是、是你杀了我儿?!”
“林栖!”顾微尘痛心疾首,“你想要一个公道本没有错!但是你为什么要杀害无辜的人?!”
“那,那……那我的小徒弟……我的小徒弟在哪……”黄道长揪紧了衣襟,“他才八岁……八岁啊!”
林栖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色,“正是因此,我再也没有退路了。沈修言!血债血偿!我今日要将你碎尸万段!”
岳明霁怒喝一声,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飞快地过了几招。岳明霁虽恨透了这个搅局者,却不忍痛下杀手。然而林栖已被闭上绝路,剑剑致命,岳明霁终是支持不住,手腕一转,充沛的内里登时将他震出几米外。
“林栖!”顾微尘一把抓住他,“你不要再……”
谁知林栖不管不顾,竟是一剑刺穿了顾微尘的手臂!
“师父!”
“林师兄!你疯了吗?!”
凌霄殿上霎时乱作一团,人声鼎沸。
“对不起……”
岳明霁警醒地抵御着林栖的攻击,突然感到滚烫的鲜血溅上了他的后背。
“咳呃,对、对不起……”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沈修言不知何时拔出了身旁一名弟子的剑,一下一下地刺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双目涣散,呕出一口血来,叫了他一声,“明霁……”继而一剑刺进胸口,刺了个对穿。
潮湿的血腥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林栖发了狂大叫一声,怒吼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说着提起剑一下一下地扎在沈修言的尸体上,粘稠的鲜血飞溅,将他整个人染成血红,可怖异常。
“林栖……”温行衣沙哑地喊了一声,上前劈手夺过他的剑,任凭他失了力气,颓唐地跪倒在地。
岳明霁怔愣地看着血泊中的沈修言,那个无边的噩梦彻底地吞噬了他。
……
“修言,你的修为又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