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只是……把我当成红颜知己那样的存在?
我从来不敢自作多情。
而且只要我答应帮眼前的女学生牵红线,说不定圣也会从中找到他真正喜欢的人也说不定,那样的话我也就能解脱了吧,我就能好好与他相处了,再也不会尴尬了。
「……」奥奈默默的看着脸上神色极其複杂的纱夜花,又看看一旁的友爱。友爱见到纱夜花的眼神有异,摇摇头示意奥奈别再説了,并且轻轻的将奥奈拉至一旁。
「我总觉得纱夜花哪里怪怪的。」友爱轻声说道。
「我也这幺觉得,只是个堂弟而已……她那个表情好像真的超级为难的样子啊,一般人不会为难成那样的吧……?」奥奈一脸不解的样子,她看着教室一角正用着複杂眼神看着眼前那些人的纱夜花。
「虽然那样説可能有些不切实际,」友爱拉了拉奥奈的衣角,凑到她耳边后却又迟疑了一会儿不敢开口:「……她……纱夜花她……或许是对圣也产生了另类的情愫……」
「友爱,妳知道妳现在在説什幺吗?」奥奈一脸震惊的看着友爱,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切。
「我也知道我想得太超过了,所以我还在观察中。妳不是认识一个学妹叫安藤纪亚的吗?我们一同去纱夜花她家拜访后我们就在Line上成为好友了,前几天她也跟我提到纱夜花的事……」
正当她们讨论着纱夜花与圣也之间的事时,忽然从教室另一边传来一声极大的声响。
奥奈、友爱和班上其他同学急忙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刚才戴着髮箍的那位「小花」同学已经开始啜泣,纱夜花的书桌翻倒在教室地板上,女学生们各个双手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站着,纱夜花则是蹲在翻倒的书桌旁捡拾文具和书籍。
女学生正狠狠的瞪着她,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估计书桌就是她们推倒的了。
「怎幺这幺小气啊!只是请妳帮忙送个东西而已,又不是什幺大不了的事!刚才不也说过了以后你有什幺困难我们也会帮妳吗?只是送个信而已,搞得好像我们逼迫妳做一样。」棕色长髮的女学生说完,又往纱夜花的书桌踹了一脚。
另一个女学生听到了,赶紧继续接着说道:「就是説啊!圣也他不是妳的堂弟吗?你们平常要联络应该超级方便的吧?联络起来一定比我们要方便许多吧?看看我们这些可怜虫,想见一面都还得看他有没有心情来上课呢,谁叫他老是跷课,最近我们还特地跑到顶楼找他,但都找不到他!」
「话说你们应该是住一起的吧?前几天妳叔叔出来开记者会澄清的时候有提到你们都住一起啊,还说你是借住他们家的亲戚,如果是住一起的话一定每天从早到晚都能见到面吧?我们可真羡慕啊,那种等级的待遇我们可是想也不敢想呢。」
「所以我才说不要找她嘛,是现在当红的名模特儿,又是圣也的堂姊,肯定会摆架子以为自己多厉害,我们来这里一定会受到她的冷漠对待啊。仗着自己是圣也的亲戚就变得如此大牌,还有资金雄厚的叔叔做后盾,说不定很多绯闻都是出钱压下来的,甚至跟圣也的绯闻……反正一定也是她利用圣也这颗棋子来炒作自己的身价吧,反正她早就估计到自己一定洗得白,所以也不怕那些满城风雨啰,不然她怎幺现在还敢来上课呀。」
「真的假的!圣也有这种堂姊还真是噁心到家了,平常我们还觉得是个多有气质的人,现在觉得妳简直是白莲花一般的婊子。」
气不过的奥奈挣脱了友爱的手,冲上前去赏了棕色长髮的女学生响亮结实的一巴掌。
「我说妳们是说够了没?这样一搭一唱的说得好像煞有其事一样,谁知道你们説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啊,一个个都像是当事人一样,只可惜妳们上辈子造了多重的业啊,这辈子才会命不好没有生到有钱人家去,否则妳们早就以千金小姐的身分去本堂家提亲了,何必在这里这幺辛苦的像个丧家犬一样汪汪叫!」
「靠……妳是哪根葱啊,敢动手打我!?」
「就凭着妳们刚刚说的话就足够告妳们公然侮辱了,现在还敢呛我?」
「好了啦奥奈!别说了!」
其他女学生见状,纷纷上前护着棕色长髮的女学生,似乎也知道自己説的话已经足够让人起诉了,离走前又对着纱夜花丢下几句话。
「走吧走吧,别低声下气去拜託她了,不想看她脸色。我们自己给圣也送去说不定他还会觉得我们很有勇气,也许答应的机会还高一些,我们不需要去拜託这种耍大牌的女人。」一名黑色头髮的女学生向棕色长髮的女学生说道。
一群女学生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一边牵着正在啜泣的「小花」的手,一边带着满脸不悦离开了纱夜花的教室。
「没事吧,纱夜花?」那群女学生气沖沖的离开教室后,奥奈赶紧低下身帮着纱夜花捡拾东西。
奥奈抬起头来,只见纱夜花蹲在一侧,手上握着满满的笔,一动也不动。
「纱夜花?喂,纱夜花?你还好吧?在哭吗?」奥奈摇了摇纱夜花的肩膀,从手掌传来的颤抖让奥奈十分惊讶的收回手。
「嗯?没事,我没什幺。之前被媒体黑得像团黑炭我也不是没事吗?这次的只是小巫见大巫啦。」纱夜花抬起头对着奥奈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捡笔。
一旁帮忙将书桌扶起的友爱与奥奈相互看了一眼,什幺话也没说。
今日早自习的班上,此起彼落的交谈声不曾停止。
◆◆◆
今天,圣也没有去学校上课。
他抬起头望着挑高的天花板,上头有着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装饰品。
櫂家的接待室真是大得离谱啊,圣也心里想。
「为什幺感觉你像个乡巴佬一样……」櫂一脸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白髮男子。
圣也瞪着櫂,一副受到侮辱的模样。
「本堂家走简洁风,老爸不喜欢到处挂满东西的样子。」
「哦?这样啊,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到你家看过。」
「就算你来了我也不会出去迎接你的。」
「真是的,圣也好冷淡啊~」櫂像个小媳妇一样摆摆手,而后又将手摆在嘴边装模作样,呵呵呵的笑着:「……明明是逃来我家避难的难民。」
「你闭嘴。」圣也狠狠的瞪了櫂一眼。
「哎呀真没想到在我毕业之后才发生了这幺有趣的事情,我现在真希望自己没有毕业啊。」櫂心有不甘的嘟起嘴来,活像个小女孩。
圣也看着那样的櫂,不禁冷笑了起来:「我现在可以帮你的丑样拍个照,然后立马传给安藤去。」
「不了,感恩您。」
「那你就少说点风凉话,那样并不会死。」
「好啦,我知道你在烦什幺,」櫂拍拍圣也的肩膀,但被圣也一手挥开。他无奈的耸耸肩,说道:「你这样成日躲着他们也不是办法,她们总会想办法找到跟你接触的方式,只要找不到你,她们就会……」
「就会去找纱夜花。」
「嗯!看来你很清楚嘛。你要那样吗?」
「我当然……」圣也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还提高了音量,但在发现自己失态后又像是失了气的气球一般坐回沙发上:「……她的事与我无关。」
櫂盯着自己眼前的圣也,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他想起他也曾经有过这幺一段时期,也是跟圣也一样的言行举止。
────那是他还死不承认自己喜欢的人并非纱夜花而是纪亚的时候。
櫂正想向圣也询问与纱夜花相关的事情,但他的手机却突然传出通知音。
他拿出手机,发现是纪亚传来的讯息。
櫂读了纪亚的讯息,脸色慢慢变得难看。
一切,圣也都看在眼里。
「怎幺了?」
「……纪亚説,学校里的女生果然都跑去找纱夜花了。」
「唉……虽然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圣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不只是这样。」
「『不只是这样』?」
櫂看着圣也一会儿,圣也也疑惑的抬起头来。
「纱夜花拒绝了所有女生的请求,惹怒了不少学校里的女孩子。尤其是后援会的成员。」
「靠……等等啊!!」
「诶本堂,冷静一点……哇啊!」
圣也像是弹簧一样的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抢过櫂手上的手机,读着纪亚传来的讯息。
「诶,不可以往上转喔,上面有很多你应该会觉得很肉麻的话……」櫂像个被看光光的女孩子一样双手捧着脸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的。
圣也只是白了他一眼,随手开启了櫂手机里的相机功能,把櫂的样子拍了一张直接上传给安藤纪亚后,继续读着她传来的讯息。
「……那家伙,明明只要答应的话就没事了不是吗!!为什幺她要跟那种人对着来……我不懂……」读完讯息的圣也整个人滩在沙发里,随手将手机丢回櫂的手中。
接过手机的櫂在几秒后传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妈的,你什幺时候拍的照片!!!」
「刚刚。」
就在櫂还在为刚刚那张照片向纪亚解释的时候,圣也已经背起自己的斜肩包就要离开。櫂见到圣也似乎有意要走,赶紧拉住他的手臂:「喂,本堂!你现在要去哪里?」
「回家。然后明天我决定去学校一趟,你看你要不要也来吧,反正你现在只在学法文,闲得很不是吗?看你也挺想看好戏的。」
「去学校!?你疯了吗?」
「疯了的人才不去学校。」
圣也甩开櫂的手,逕自打开接待室的门。
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怎幺可能还有心情待在这里避难啊!
◆◆◆
「……奥奈,那些女生是第几批了?」
「嗯,第八批。」
下午放学时间,纱夜花趴在书桌上一动也不动,周围持续散发着沈重的低气压。友爱靠在纱夜花的书桌旁站着,奥奈则是反坐在纱夜花正前方的椅子上,两个人都露出担心的神情看着纱夜花。
「纱夜花刚刚是发了火吧?」
「是的,发了火。」
事情是这样的。
原本一直都平静着的校园在今天突然浮躁起来,一直都不知情的纱夜花就在今天接收到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终于在一天结束之前对着那些前来要求纱夜花帮忙的女学生发了火,当场让全班同学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不过也是她们无礼在先,竟然说今天放学要跟着纱夜花回家!我还以为早上那些送情书啊送巧克力什幺的都已经很超过了,没想到下午来的那些人更夸张。」
友爱拿着圣也的照片左右端详,又说:「前几天学校里就有学生把这张照片大量洗出来贩卖,还可以客製化另外选择影印成四开海报或是附加相框……总之应有尽有,真是太让人跌破眼镜了,如果不是这次的事件,我还不知道我们学校的女生竟然有这幺多。」
「哈哈,女人真可怕啊~本堂圣也已经完全变成她们的意淫对象了吧。」奥奈用了一个很露骨的词彙形容今天一整天下来的情况,虽然不好听却意外贴切。
奥奈稍微顿了顿,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如实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奥奈缓缓的开了口:「我说纱夜花……妳今天难得发了一次这幺大的火,真是把我们也吓着了。其实纱夜花妳只要心平气和的拒绝她们就好了啊,这样对她们发火反而会让妳在校园里的名声变得不好……」
听到奥奈的那些话,纱夜花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
「奥奈。」友爱赶紧示意奥奈别再说下去。
「好了,那别说这些,」奥奈换了个语气,一派轻鬆的笑道:「纱夜花,妳知道北条悠生毕业了吧?我跟妳说,北条悠生在毕业典礼那天闹出一个大笑话!……不对,应该说是大风波,毕竟他是模特儿,他在他的学校里也是数一数二有名气的,然后在毕业典礼结束后,他的钮扣……」
「抱歉,奥奈……我想回去了。」沉默了一会儿,没听奥奈说完话的纱夜花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无精打采的开始收拾书包,让奥奈和友爱两人摸不着头绪。
「好吧,那我不说了。」奥奈有些丧气,也跟着站起身来。
「虽然现在是放学时间,不过如果妳是走路回家我就不同意哦,很容易遇上危险。还是说,冈田先生会来载妳?」友爱担心的问道。
纱夜花拿起书包,对着奥奈和友爱露出疲惫的微笑。
「没事,阿直已经在校门口等了。奥奈跟友爱也赶快回家吧,明天还要準备三个课堂考吧。期末考要加油啊!」说完,纱夜花便踩着安静的步伐离开了教室。
「……」奥奈和友爱两人目送着纱夜花离开教室,夕阳余晖下的教室里空蕩蕩的,只剩她们两人了。
两个人默默无语的收着书包,从头到尾教室里都是安静的。
今天的纱夜花有些诡异,不论是早上因为冷漠回应而惹得女学生们翻桌叫骂的纱夜花,还是放学时对着女学生大发火的纱夜花,即使有错的人从来都不是纱夜花,但那个反应实在是过于激烈,让奥奈和友爱两人不禁怀疑起本堂圣也这个人在纱夜花心中的份量。
────说不定,远远超过作为一个「堂弟」的份量。
◆◆◆
深夜,纱夜花独自躺在床上,思索着今天的种种事情。
今天一整天看了不下十封的情书以及各式各样的甜点和巧克力,但很明显那些女孩并不了解圣也真正喜欢的东西是什幺就抢着要第一个把自己亲手做的那些东西挤到圣也的眼前。
纱夜花在心中默默的整理着:圣也虽然不讨厌甜食,却不喜欢太甜的食物,圣也也讨厌有着奇怪香味的信纸,圣也不喜欢看丑到认不出那是什幺字的笔迹,也讨厌刻意装可爱的手写字,圣也不喜欢包装过多而且繁複的礼物……
圣也不喜欢时常纠缠着别人不放的人。
纱夜花想起今天放学时,奥奈说她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口气中带有一点责备的感觉。想到这里,纱夜花赌气似的使力翻了个身,将棉被拉到头顶上,就像包饺子一样把整个人都包进棉被里。
「……奥奈那家伙搞什幺嘛,就只会怪我反应激烈。」
所以才说跟别人吵架时永远都不要当说话最大声的那一方,就算真正有理的人是你,那些旁观者终究只是旁观者,众人总是会维护弱者的,即使明明错的人是对方。
原本纱夜花也是好声好气的跟那些女学生说明,说圣也可能不会接受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可能会被退回甚至丢掉……毕竟之前纪亚拜託纱夜花帮忙的时候,圣也的态度就是如此。
但那些女生哪肯听呢?
纱夜花发现自己的好意提醒被那些女生们视作刻意阻挡她们求爱的行为甚至被人讥为乌鸦嘴的时候,她便学乖了,安份的闭上嘴巴,但她依然拒绝帮那些女生们跑腿,没有例外。
于是纱夜花没有理由的拒绝成了女生们抨击她最多的地方,但也因为纱夜花除了拒绝之外并没有多说半句话,所以女生们再怎幺气得牙痒痒也只能作罢或是另寻出路。
睡前,纪亚传来安慰的讯息,顺便简短的说了一些圣也班上的情况。
「圣也的书桌抽屉里已经被塞满情书和礼物,桌上也堆得满满的,从他的座位旁边走过去都要小心翼翼,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撞倒那些包装得五颜六色的礼物了。」
纱夜花读着纪亚的讯息,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酸呼呼的感觉不断从内心深处涌出。
「班上的男生们羡慕死了,不过我们班还算平静,别班闹得更兇,有几个男同学暗恋的女孩子深深迷上了圣也,结果那些男同学整个人都消沈得不得了。听说还有一对情侣就因为那张照片分手了。」
纱夜花看到分手两字,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分手是……什幺鬼?
纱夜花放下手机,楞楞地看着自己握在手中的照片,那是友爱特地留给她的照片,照片上是她从小看到大,再熟悉不过的男孩子,原本瘦弱的身躯已经变得高大,可以为喜欢的人遮风挡雨了。圣也的面孔是纱夜花每天几乎都能看得到的样子,前提是圣也有回家。
为了这种死小鬼跟男友分手,那个女生也真是蠢到家了。
就算他们分手了,圣也也不会因此选择她的。
他只是个小鬼头而已。
爱发脾气又任性,冷淡又爱闹彆扭,生气生得莫名其妙,又老是跟自己的爸爸对呛,明明不喜欢的东西都不明讲,处事难以捉摸让人摸不着头绪,常常什幺事都闷在心底不说,对待人的态度总是忽冷忽热,让人有种错觉,好像跟他的距离好不容易拉近了,下一秒却又遥远得令人难以忍受。
他总是如此缥渺,随时都能离开,随时都会溜走。
他是这样的人。
纱夜花还以为全天下只有她会在与圣也面对面的时候脸红心跳,原来别人也会。这种一夕之间圣也就变成了大众情人的感觉,真让人难受,有感觉有股气闷在喉间,明明上不来,却又无法硬生生的吞进肚子里。
嚥不下的这口气,掺杂着愤怒不安与浓浓的失落感。
「叩叩。」
正当纱夜花躺在床上反覆思索着而难以入睡时,她听到门外有人正轻轻的敲着门。如果不是房内特别安静,纱夜花几乎听不到那幺细微的敲门声。
「那幺晚了……是婶婶吧。」她走下床,打开房门。
映入她的眼帘的是穿着短袖红色上衣与黑色短裤的圣也,他还背着随身的侧包包,一副刚回到家的样子。圣也的表情严肃而凝重,额头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上衣也被汗水浸湿,彷彿是一路跑回来似的。
「圣也?这幺晚才回来……」纱夜花看到这样的圣也,无意识的伸出手正要擦去圣也脸上的汗水,但她的手却悬在半空中片刻,又收了回来。
圣也什幺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纱夜花的表情从担忧慢慢变成羞赧。
她想起今天因为圣也而引发的风波。
他是那样的男人,足以让几乎全校的女生都为之疯狂,让女孩子们争先恐后的为他送礼物、写卡片,甚至一夕之间就能成为男女学生之间讨论的最大话题。
他是那样的男人。
────总感觉他变得好遥远。
圣也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女孩,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风波果然带给她不小的影响啊。
他二话不说,抓起纱夜花的手便往她的房里去,随手带上了纱夜花房间的门。纱夜花也没有任何挣扎,只是由他牵着,满脑子的思绪纷纷扰扰,心中闹得很。
现在牵着她的这只手,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
「为什幺这幺紧张?」圣也的话硬生生的打断了纱夜花不断涌上的思绪。
纱夜花显得有些错愕。
「我……我没有紧张啊。」
「是吗。」
圣也没有继续追问,他鬆开了她的手,一骨碌的坐在床上。
如果是平常的纱夜花,一定会马上冲上前去把圣也从床上拎下来,顺带命令他现在立刻去浴室把身上所有的汗臭味都洗掉,这样才有资格爬上她的床。
但是今天晚上,纱夜花却只是楞楞地望着自己刚刚被牵过的手。
方才圣也鬆开手的瞬间,她竟然涌起一股浓烈的落寞与不捨。
「……你今天没来学校吧。」纱夜花站在圣也面前,问道。
「嗯,一发现她们开始缠着我时,我就决定跷课了。」圣也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就像是回想起许许多多让他不舒服的回忆:「她们很烦人。」
「妳还有什幺要问的吗?」圣也回问。
纱夜花一愣。
「没、没有了。」
没有要问的了,所以你现在要回去你的房间了吗?
怎幺可以。
圣也察觉到纱夜花落寞的神情,他淡淡的一笑,将斜肩包拿下来随意放在床上,从床上站起来,缓缓朝着纱夜花走去。
纱夜花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那换我问妳。」圣也放低了声音,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两人的越来越近,几乎到了再走几步就能触碰到的距离。
「问……问啊,」纱夜花不断的后退,活像只被狼群围攻的小羊:「只是不需要这幺靠近,我听得到你的问题的。」
「我怕我听不到妳的回答。」圣也的声音持续放低。
纱夜花从来不知道圣也的声音可以与平常如此不一样。
第一次见到圣也时,他的声音也是像今天这样,只是当时他的语气中带有戏谑与不信任,当时他才十六岁,声音中还有一点稚嫩的感觉。然而今晚圣也的嗓音里却透露出一股成熟的气息,他的声音变得低沈富有磁性,重要的是,纱夜花猜不出现在的圣也是什幺样的心情。
「砰!」身体忽然撞上墙壁角落的触感让纱夜花暗自吃了一惊。
她抬起头,圣也早已站在她的面前,近得连呼吸的潮溼气息都能感觉到。经过了半年,他的身躯比纱夜花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更加高大了,角落里的纱夜花就像是被阴暗笼罩着,几乎半点灯光都照不进来。
此时的纱夜花已经可以嗅到圣也的衣服上带有的特殊香气,与他的汗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这是纱夜花最抵抗不了的味道,每次闻到这个气息,整个人便几近失去全身的力气。
「为什幺要拒绝。」圣也开了口,低沈的嗓音带着一点沙哑。
「……什幺?」
「我说,」圣也凑到纱夜花的耳边,吐出的只字半句伴随着呼吸的气息,轻轻的挑逗着纱夜花的耳朵:「为什幺要拒绝她们?妳似乎很擅长给自己找麻烦……」
说完,圣也猝不及防的朝着纱夜花的耳朵吹了一口气,惹得纱夜花发出一声轻微的喘息。
「等等等等……圣……圣也!我们可以……坐到那边去好好谈……这里的话……」纱夜花边说着边用双手尝试着将圣也推开,然而她却使不上力,反倒是在意识到自己正按着圣也胸膛的举动后又让她红了耳根,吓得赶紧收回双手。
「不行,我现在就要妳的回答。」圣也抓着纱夜花双肩的手缓缓的鬆开,轻轻的环抱住纱夜花。他的脸靠在纱夜花的肩膀上,纱夜花能够清楚听见他的吐息声。
「我说……我说就是了……就……就是因为……呜!」纱夜花正要回答,然而取而代之的却是她的一声惊呼。
圣也轻轻咬住了纱夜花的颈部。
一阵鲜明的刺痛猛地袭来,纱夜花紧紧抓着圣也的上衣,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叫出声,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从天花板照下的光线变得十分刺眼。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温度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上升,体内的血液简直到了快要沸腾的地步。
过了一会儿,圣也才鬆开咬着纱夜花的嘴。
「抱歉,不小心玩过头了。」他随即鬆开还抱环抱着纱夜花的双手,接着用手指拂去纱夜花眼角旁的泪水。
「会拒绝她们的原因是……」纱夜花看着圣也,口中吐出这句话。
「嗯。」
「一般的女孩子怎幺可能应付得了……像你这样的小鬼……」纱夜花红着脸说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圣也只是带着宠溺的眼神静静的看着她。
他伸出手拉起她的一束头髮,然后又摸了摸她的头。
圣也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的确应付不了呢,像妳这样麻烦的女人。」
他走回纱夜花的床边拎起他的随身斜肩包,又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一副準备离开房间的样子。
纱夜花突然有些慌。
「你……你要回去了?」
「嗯。怎幺了,希望我今晚在这里睡?」
「……才没有。」
「总之,妳真是蠢到家了,」圣也背起他的包包,转过头看着双手紧紧抓着睡衣衣角的纱夜花:「如果答应她们的要求,事情不就简单多了吗?那些礼物啊信件什幺的,妳只需要带回来家里,就算我把那些东西全都丢了她们也不会知道。就妳一个这幺笨,硬是要惹火上身,给自己找罪受。」
说完,圣也擅自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
走出房间的前一刻,圣也头也不回的说道:
「……还敢说我是小鬼,妳才是真正难搞的人。」
房门关上了,纱夜花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脑海里尽是刚刚圣也在耳边的吐息声与他那充斥着浓烈情感的眼神。
◆◆◆
隔天放学,纱夜花站在自己的鞋柜前,呆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鞋柜里被塞满了发臭的垃圾和骂人的字条,一打开鞋柜,各色图钉便唏哩哗啦的散落一地,引起旁人的侧目与议论。
「啊……果然不是偶然。」
今天早上也是,纱夜花一走进教室里,班上同学就起了一阵喧哗。几个学生围在纱夜花的桌子旁边,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在做什幺,纱夜花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正忙着清除桌上那些歪七扭八的字迹以及抽屉里的垃圾。
「啊……本堂……我们……」一群热心的学生看到纱夜花,每个都支支吾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什幺才好。
纱夜花听了奥奈的解释,才知道这些杰作都是圣也的后援会搞出来的,虽然班上同学都偏向维护纱夜花,但毕竟每个人都不敢与那些后援会的成员正面交锋,只能像这样帮忙纱夜花做一些收拾工作。
原以为就只有早上的事,没想到纱夜花放学时打开鞋柜,又是一场悲剧。
「本堂同学。」
听到陌生的女子声音正呼唤她的名字,纱夜花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有着卷髮、脸上化着浓妆的女学生带着几名女同学气势汹汹的站在她的面前。
纱夜花想起友爱和奥奈曾经跟她形容过后援会会长的模样。
看来眼前的这位女学生就是后援会的会长吧?
纱夜花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没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突然。
奥奈因为晚上有拍戏的行程所以先走了,友爱的奶奶前几天宿疾发作住院,今天轮到友爱去医院照顾奶奶,她也离开了。而且纱夜花今天没有行程,阿直不会来接她。阿直最近有老家财产处理的大事,纱夜花一直不敢麻烦阿直,所以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事告诉他。
现在的她是自己一个人。
「本堂同学,听说本堂圣也是妳的堂弟?」卷髮的女学生一开口便提了圣也的事,看来有备而来的,而且绝对不怀好意,因为纱夜花看到她身旁的两个女同学都带着轻视的笑容。
「是的……」纱夜花如实回答。
「那我就不客气的问了,」卷髮的女学生是三年级的学姊,言行举止之间都能看出她自认高人一等的自信:「圣也最近人气很高这件事你应该知道,然而妳这两天似乎屡屡拒绝女孩们的请求,连今天一整天也是,甚至听说昨天妳的朋友打伤了我们后援会的会员还没有说任何一句道歉,你要知道,被打的女同学她昨天放学可是肿着半边脸回家的。」
听到会长几近指责的话,纱夜花的语气变得迟疑:「是有……这幺一回事……」
「我们是不知道为什幺妳要拒绝我们那些女孩子的请求,大家都只是想要传递自己小小的心意而已。」会长的语气变得尖酸,表情也逐渐扭曲了起来。
「不过当然,妳身为一个人当然有权利拒绝我们,毕竟这对你而言只是一件没有酬劳的麻烦事。」
纱夜花静静的,没有说话。
走廊上的学生们早已因为不想惹事而离她们一群人远远的,没有人敢上前劝和,更没有人敢妄自跑去向老师报告这件事,甚至也有人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的。
「本堂同学,冒昧请问一下,请问妳知道圣也他今天有没有来上课吗?他班上的同学都很担心他。」
「圣也他今天没有来学……」纱夜花想起今天早上出门前圣也悠悠哉哉的做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身影,摆明了就是没有心思去学校。
她没有意识的照实回答,没想到却换来会长身后几个女生的白眼与嘘声。
「妳对圣也的事情真是聊若指掌啊,本堂纱夜花。我们可真羡慕妳。」会长直接打断纱夜花的话,她的表情在听到纱夜花的回答后变得十分难看。
「今天我们来只是想要告诉妳……妳不想帮我们忙没关係,反正我们自己也可以找到途径将我们的心意传达给圣也。妳是当红的名模特,又是圣也的堂姊,我想妳应该不会不愿意自己的堂弟赶紧找到一个心仪的合适对象吧?还是说,妳会仗着自己是圣也的堂姊,是最能合法接近圣也的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圣也变成别人的,所以会处处阻挠我们?妳应该不会做如此龌龊的事吧。」
「妳……!」听到会长一番讽刺与挖苦刺激的话,纱夜花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爆发,但她也早已气得全身发抖。
「我们希望妳记住一点:妳跟圣也充其量只是堂姊弟的关係,我们了解妳想要保护弟弟的心情,但我们又不是坏女人呀,不需要这样处处防备着我们。」会长说着说着,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妳可以保护妳的堂弟,但妳不能满脑子想着控制他的一切,妳这样就变成直升机父母啰,过度把重要的人绑在身边可是会让人反感的呢,尤其是圣也那种行事如此自由的人。啊,别生气哦,我只是忠告妳,免得妳落入歧途罢了。」
纱夜花楞在原地,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完全被对方看得透彻而感到羞耻。
────什幺啊。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成为那种满脑子想着控制对方,过度依赖对方的人了吗?我自己明明最讨厌这样的人,然而我现在竟然成为自己所讨厌的那种人。
见到纱夜花动摇得如此厉害,会长身旁的几个女学生也开始起鬨。
「听说妳利用圣也在绯闻事件中炒作自己的身价,然后再靠着自己亲戚家的金钱势力替自己洗白,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明明知道圣也是自己的亲人,还敢拿圣也来炒作自己……啊,该不会新闻那张照片里的动作也是你叫圣也特地摆的吧?那样也太噁心了!」
「妳们不要见风就是雨!」纱夜花终于反驳了,然而这句话她是颤抖着声音说出来的,既小声又无力。
「见风就是雨?」会长哈哈大笑,露出了鄙视的表情:「本堂同学,不是我们刻意欺负妳,而是妳的整个世界都只有圣也一个人,强行把圣也与我们隔离起来不让我们接触,妳认为这样他会开心吗?妳拒绝我们的请求就算了,但这几天妳的反应这幺大,实在给我们很大的压力啊,好像我们在欺负妳一样,装可怜装到这种程度实在太夸张了。」
「圣也可不是妳的男朋友。」
────总之,我们不会因为你的阻挠就放弃圣也的,妳也省省力气吧。
我……
纱夜花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哽在喉咙里的字字句句变成泪水不受控的沿着脸颊流下。
啊,的确是这样啊,她们说的话没有半句假话。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全身被扒光赤裸裸的站在她们面前,受到众人检视。
我的确就是她们口中说的那种人啊。
「我当然不是她的男朋友。」
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自己背后传来,又看见自己眼前的几个女学生一个个都楞在原地看得目瞪口呆,纱夜花连忙转过头去。
本堂圣也单手扶墙站在纱夜花的身后,一身轻便的衣装让人知道他今天肯定又跷课了。白色的头髮随风扬起,空气中飘来一阵洗髮精的清新香气。
看到事件的主角现身了,走廊顿时起了一阵喧哗,学生纷纷挤到鞋柜区想要凑个热闹,有些人开始拿起手机拍摄,一时之间吵杂不已。
纱夜花看到圣也,悬在半空中的心一下子放鬆下来,结果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奔腾而出,她无论怎幺用手抹都停不下来,只是一直胡乱抹着脸,吸着鼻子。
「昨晚我还以为妳没什幺事,看来是我判断错误啊……」圣也弹了一下纱夜花的额头,疼得纱夜花捂住额头往后退了好几步。
圣也接着走到会长等人的面前,会长早已胀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其他的几个女生则是已经躲到离会长好几步的地方了。
「妳就是会长吗?」
「是……是的!没、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
「抱歉,我的时间有点赶,」圣也自顾自的打断了会长的话,紧接着说了下去:「妳们说,妳们不会因为纱夜花的阻挠就放弃我,我觉得妳们可能对我有些误会……」圣也故意装得十分天真的样子,彷彿真的很困扰一般的抓抓头。
随后,他带着戏谑的笑容回看了纱夜花一眼。
那个笑容,既狡黠又调皮。
「……我这个死小鬼可是天下第一难搞的小屁孩啊,像我这样的人,一般的女孩子是不可能应付得了的喔?学姊,妳可要好好确定?」
────像你这样的小鬼,一般的女孩子怎幺可能应付得了?
听到圣也的这番话,纱夜花顿时满脸通红。
那是她昨晚给圣也的回答!!
说完这句话的圣也又往后看了一眼纱夜花,两人视线交接的瞬间,他对着她吐了吐舌,彷彿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一样。
此时的会长早已被圣也哄得一愣一愣,脑子完全转不起来了。事实上,光是圣也站在离她这幺近的距离这件事,就足以让她的心跳漏跳好几拍,更何况他还对着她说出那幺不得了的话……
「像我这样的人,一般的女孩子是不可能应付得了的喔?」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
这不就……不就像是在跟她说「我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我可是一头饥渴的狼喔」?
不对不对!!他说的那些话又好像是允许她追求他的意思!?
哎呀哎呀到底是哪一个嘛人家已经搞不清楚了!!!
躲在远处的几个后援会会员此时此刻也早已被圣也的话薰得飘飘然,本堂纱夜花什幺的都已经没关係了,重要的是圣也!圣也本人就在她们面前啊……!!
「对了会长,」圣也拉起纱夜花的手臂的同时又丢下了一句话。
「妳们的那些礼物我都已经收到了,刚刚我回了教室一趟,把放在我的座位上的东西都收下了,谢谢妳们,但老实说我很困扰……毕竟那是我学习的地方,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东西积在那里。再来,我的堂姊是模特儿,最近她的工作超────级繁忙的!才会她一直拒绝妳们的请求,但妳们的心意她都有跟我提过了。以后如果有什幺要传达的,找不到我本人的时候请去外语老师的办公室找丹羽櫂同学,他会替妳们转交给我。」
「最后,我这人非常讨厌被偷拍照片……」圣也环视了现场的同学一圈,同学纷纷尴尬的收起手机,装成一副没事的样子。
「没经过我同意的照片请一律删除,否则我不会轻易放过。」
圣也瞇着眼睛,笑得十分灿烂,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却能从背后感觉到森冷的肃杀之气,包括后援会的会长以及成员们。
眼看搞定现场的一切杂事,圣也便拉着纱夜花的手臂走出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