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3若海能言语(7)

安莳生和伊永胤看着面前的学生满头大汗地诠释角色，觉得十分有趣，想过去，他们也曾经被这样指教过。

「不对不对，你的情绪要在更加明显一点。」

广场中央，担任主要角色的男同学似乎遇到了瓶颈，重複念着同一段句子，唸不好，频频被喊卡重来。

看别人排戏，安莳生好玩地也翻起剧本。

「当初你负了我，今日我怎幺可能在相信你。」安莳生调皮地小声唸着台词。

伊永胤听着，顺势也接下一句台词：「战火无情，人亦有情。既然我们俩能重逢，这就说明了我们缘分未尽。」

男同学说：「我愿与你再续前缘。」

两人恰好形成一平行线，齐间站立，双声分毫不差的落下，而伊永胤的声调竟更胜一筹。

老师喊停，又纠正了男同学几次，未见起色，面露些许不耐之情，老师眼神一扫而过人群，忽然定在伊永胤身上。

「那边的同学。」老师用力地朝他招手，「你过来唸一唸。」

「我？」伊永胤面露诧异，有些抗拒。

安莳生忍着笑，反手推他出去，「快去！大家都在看！」

回头白了她一眼，伊永胤有些不甘愿地接过老师手上的剧本，读了读老师所指的段落。

男同学站在一旁，表情带着几分同情。

今年的指导老师可是历年来出了名的严厉和挑剔，凡他指正过的人，不是焕然一新，就是从此失去自信，自信崩溃。

「他行不行呀？」陆焕语带担忧。

再怎幺说，他是校外人士，而且年纪又比较小，这样临摹上阵，要是打击到人家一颗玻璃心怎幺办？

小光也觉得不妥，剧本一丢想往前，「我去和老师说一说。」

「没关係，他没问题的。」安莳生赶紧拦住身边已经要出去劫人的两个少年。

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伊永胤往他们方向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倏然他嘴角微微扬起，勾起一抹笑，有点凄凉，又有几分魅惑。

「蓦情，这就是我的真心，为何妳就是不相信我？」

与他对戏的女同学听见他的话，愣了一瞬，才慌张地接着应道：「当年，你让我在老石阶上等了三宿，可是你到了最后都没有出现。」

「我知道当年是我的错，但我回来了，我愿意用我的一生给妳做偿还。」

伊永胤本身就是多情的人，唸着剧中角色的台词，稍不注意彷彿连自己本身情绪都带进角色里。

女同学不自觉也被他的感情带入戏中，「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妳胡说，妳难道忘记我们过去约定的那些美好了吗？」

伊永胤语气苦涩，他心里有苦，分不清是角色的苦，还是自己本身的苦，既说不出，又好像一辈子都说不清。

「好，就算是我说谎，可是我的家人是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我不怕，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否定我们也无妨，我只怕，妳的心早就已经不属于我。」

他的嗓音低沉，彷彿是降在寒冬大雪里最后一抹阳光，温情无法叫寒霜融化，反而将所有人都拉进那片冰寒。

所有人都在他开口的瞬间沉默，甚至连呼吸声都放轻，离他最近的女同学更是连眨眼都不眨，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安莳生低头查看剧本，他最终仍无法躲过和有情人分离的宿命。

「看不见妳的每一个时刻，我都很煎熬。」伊永胤突然丢下剧本，转向围观群众，「天不老，情难绝。无悔我半生，许妳一世。」

他噙着一抹放蕩不拘的笑，蓦然朝安莳生走来，她愣了下，飞快地翻了翻剧本，没有这段呀？

不要擅自修改剧情啊！

安莳生退了几步，刚好到了底，她低头一看，在退就没路。

在场的所有人好奇伊永胤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时之间，没人说话，连担任女主角的女同学都放下剧本，改将焦点聚集在他们身上。

伊永胤垂在两侧的手臂倏地往上轻轻一抬，恍惚之间，安莳生彷彿又回到那年，平安夜街上人来人往，幸福绽放在每个人脸上，伊永胤牵着她的手穿梭在市集里，那时什幺烦恼都没有，谁也不避着谁，也许有些话，有些情，就像是把未出鞘的剑，早已对準的某个人，就怕无情，不小心断了刚萌生的情意。

一泉清浅忽然自地上地喷水孔向上绽放，隔开伊永胤和安时生，相隔着一层水濂，两人相视的面容透了层水光，以广场为圆心，剎那间，四周喷泉齐放，众人不由地惊叹连连，夕阳余晖落在两人身上，如梦似幻。

安莳生看着伊永胤藏在背后的手微微一颤，随即了然，心头若有似无的一丝情绪牵动，她有些动容。

他们的时间很长，也因此尘世间种种未必能束缚的了她们，漫漫长时间里，曾经她既不急着追求鸿鹄志愿，也不考虑未来，她身上没有迫切在短暂生命里必须实现的一生宿愿，只是他们都有一族必须肩负的责任，有时候，任务在身必须离开，她和族人，甚至是和伊永胤，有时候，一次分离后，再相见已是好几年后的事。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当年圣诞夜泉边告白，她未答应，这一次，他们一起经历了一些事，这些事化作铭心，彷彿浇熄她心中最后那抹坚持和倔强，伊永胤看出她的软化，掌心向上一勾，只差一个指尖就要碰到对方。

下一瞬，陆焕倏然扯住她的手，将他拉离现场，既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跑出广场，然后跑出校园，就像是要带着人逃到没有人烟的地方似的。

未料到会突然被拉走，安莳生反应不及，等反应过来后，他们已经跑出校园，但她不打算阻止，错愕的情绪过后，她只剩满满的好奇。

他会把她带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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