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波趁此机会将李芷和魏涵之带离亭子,另寻个方便谈话的地方,李钰正要和友人与妹妹分享自己的喜悦,抬头见两人都走了,十分不明所以,「耶,怎幺人都走了,这摹本都还没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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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波寻了另外一座僻静的亭子,将两人送进去之后,一个人守在外边,颇有在外替他们把风的意思。
魏涵之问:「公主要和臣谈什幺?」
李芷飞快瞥了他一眼后转而盯着地面,酝酿了片刻,轻声启口,「昨日……我……那个……」
李芷为自己出师未捷先结巴懊恼了下,偏偏几度张口,就是无法将令魏涵之不要将昨日的事情说出去这个请求堂堂然宣之于口。
魏涵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句完整的句子,于是乾脆主动问道:「公主可是指昨日之事?」
李芷鬆了口气,顺着他递来的梯子而上,接着说道:「……是,昨日之事,还请魏左丞不要让他人知晓。」
魏涵之不置可否,「恕臣直问,这其中有什幺缘故吗?昨日臣不过是恰巧路经,可也未见到什幺不可告人之事。」
李芷见他并未立刻答应,还有心探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个……」
「昨日除了公主与臣,只有正在例行演兵的羽林军。」魏涵之沉吟了下,「当时公主似乎是有意避着羽林军,莫非公主……倾慕着军中的哪位子弟?」
李芷霎时红了耳根,忙不迭摆手,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对将军只是仰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他曾救过我,我很感激罢了,你可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徐将军……」
李芷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不打自招,登时呆住了。
魏涵之仅是静静凝视着李芷,彷彿看透了她心中的真实想法,看得李芷不禁心虚地垂下头,双手抓紧了裙襦,犹不放弃地嗫嚅道:「我真的,只是仰慕将军而已,没有其他的念想。」
实在太奇怪了,魏左丞看起来那幺平易近人,感觉却似乎很敏锐。
魏涵之的默然令李芷忐忑不安,正想找个地方将自己彻头彻尾给埋起来,突然听得魏涵之说:「臣不会说出去。」
李芷讶然抬起头,正好对上魏涵之和煦的浅笑,「公主放心,这些话和昨日之事,臣不会说出去。」
尚未从他的话中回过神来,又听闻他道:「非但不会说,不瞒公主,臣与徐大将军其实师出同门,都是师从于天机大师,算得上是一门师兄弟,若是公主有需要,臣或许还能给公主一点建议。」
李芷睁大眼望着跟前的男子,简直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
也就是说,他非但不会说出去,还能给她一点建议吗?
李芷懵了好半晌,才问道:「真的吗?」
魏涵之颔首。
心上悬着的大石总算有了着落,李芷吐出一口浊气,卸下烦恼过后的释然全写在脸上。
「不过,臣能否斗胆一问,为何公主心仪徐将军?」
儘管两人在此之前并不相熟,兴许是魏涵之的语调和神情太过温柔,又是明白她心事的少数人,李芷不知不觉对他敞开心房,吐露了连父母兄姊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六岁那年,有一回在宫中学骑马,本来骑的是三哥为我挑的马犊子,没料到那马在我三哥跟前看来温驯,实际上脾性却十足兇悍,我上马之后一个没注意便被牠甩下来了,当时是路经马场的徐将军救了我。」
李芷轻轻说道:「若不是他,或许我现在没法好好地站在这儿,自那时起,我便一直仰慕着将军……」
语毕,她又急忙朝魏涵之道:「你可别向他提起,这点陈年小事,也许徐将军早忘了,我也没想过拿这件事烦他……」
魏涵之轻声打断了她的解释:「臣明白。臣自会替公主保守秘密。」
李芷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不禁发自真心感谢道:「谢谢你。」
原来魏左丞是个好人啊,真是太好了。
总算放下心的李芷没注意到,魏涵之在她展露笑容的那一刻,也跟着微微笑了。
而他的笑意之中,有一丝令人难以分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