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夏跃春点头,“阿次,你去向你大哥和师哥报个平安。他们一定还在等着结果,我和童哥还有些事情。”
“嗯。”杨慕次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满脸笑意的曹童……“给我等着!”
曹童把手举到脸旁边,做了个拜拜的动作,脸上的笑容肆意而又张扬,像极了混江龙曹牧……夏跃春无奈地摇头,“走吧,童哥。”
明诚和荣初到了南京之后很少有休息的时间,商议好了计划,就守在电话旁边靠着单人沙发养神。
荣初倒还好,他时不时看一眼明诚,却发现明诚已经入睡了……或许从回上海开始又转战南京,这个人人眼里敬佩的民族英雄寒刀,一直没有安稳地睡过一觉。他实在是太累了,只有在这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才能放下防备好好睡一会儿。荣初看着比自己年纪还小的明诚,只觉得很心疼……
十二年的磨练,这个人太累了。时刻行走在黑暗里,身边没有一个人真的了解他,懂他……甚至,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个温暖的依靠,温馨的家。
明诚太苦,这种苦不同于他和阿次自小的父母被杀家破人亡分崩离析。明诚似乎从一出生开始,人生的道路就满是荆棘坎坷……好不容易有个明楼是真的把他当家人,可是明楼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信仰就注定了永远不会把明诚放在第一位。明楼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人,甚至连明台都比明诚重要许多。
荣初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如果寒刀是阿次不是明诚,他一定会疯的。他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杜旅宁,把人变成刀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
电话铃声打断了荣初的思绪,明诚瞬间从睡意中清醒,一双清澈的眼睛里看不出半点困意。明亮得让荣初心悸,乃至于去拿听筒的动作都迟缓了一下。
“大哥,已经出货了。”杨慕次的话让荣初大大地卸下了心口的大石……
“碰上望月长峰了吗?”荣初知道明诚此刻最关心的是什么,“挂彩了吗?”
“还好。”杨慕次将明楼受伤的事情涵盖而过……
“还好……那就是受伤了。你的声音呼吸都正常,基本没有大碍。那么受伤的是明楼?你现在在跃春那里?”荣初用眼神安抚着焦急的明诚,示意他不要紧张。“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我和明楼两个对上了望月长峰,明楼为了救我后背中了一枪,望月长峰却只是伤了皮肉。现在我们在春和医院,明楼已经脱离危险了。”瞒不过去,也能目次只好实话实说,否则靠猜测只会把他们的伤势想得更严重……
明诚松了口气,靠着沙发背,揉着自己发胀的脑门……望月长峰和莫海是一路的,他们筹划着一场他猜测不到的局,这只是一个开端。少了的军需,日方一定会向渡边沃婵求证数量,所以他必须今晚解决渡边沃婵!
荣初看了眼明诚,把电话递给了他……明诚可能还有很多话要和阿次说,或者问问明楼的伤势。
而明诚开口却没有再提明楼……“阿次,你要相信曹童,他是我兄弟。”如果他们拿到了军需,曹童的身份肯定是瞒不下去的。为了让计划更加顺利,明诚不得不给杨慕次交个底。
杨慕次有些发愣,明诚和望月长峰在谋划什么,而且事情显然到了紧要关头,他才会选择露底。杨慕次第一感觉就是……“师哥,你想做什么?”
明诚只有在要涉险的情况下,才会安排这些事情,这是明诚一贯的风格。“阿次,记得那年分别之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记得。”杨慕次声音沉重,“负亲负友不负国。”
“只有国家强盛,民族复兴,中国人才能真正地站起来,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我们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为此不惜付出一切。”明诚的话语从容而平静,坚定而又决绝。“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总该做点什么才不负人世走一遭。阿次,你说对吗?”
“……”杨慕次的眼眶泛红,声音哽咽。“你说的,总是对的。”
明诚安心地勾了勾唇角,叮嘱的话语那般自然地说出了口。“要听你大哥的话,如果有机会多照顾老师。当然,更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
杨慕次一一应下,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却问。“师哥,你不问问明楼……”
明楼很安全,已经不需要他在左右,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明诚平静地打断了杨慕次的话,“你不会让他有事的,不是吗?”
“是。”杨慕次了然了,答得也是毫不犹豫。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拖泥带水。这是他们的一贯作风,他也相信明诚……“师哥,保重。”
“你也是。”明诚挂了电话后,就反手去够沙发上自己的外套,够了两次都没有碰到衣角才不得不作罢……
“阿诚,一定要这样吗?”还是荣初走过去,帮他把外套披上。荣初双手按住他轻颤的肩,“咱们换个方案……”
后面的话还未从荣初的舌尖滚出,明诚已经将脸埋进了荣初的腰间。压抑的泣声震恸了荣初的心脏,泪水瞬间侵占了荣初的眼眶……
从十二岁开始,明诚就算是哭泣也总是找个没人的角落,从来不会当着任何人的面掉眼泪。何况是如今这样的大哭出声……
他的压力太大,他太需要发泄了。过了今天,他要告别眼泪,告别属于他的舞台,为他的信仰献上最后一份大礼。当时间越来越迫近,他却有种恐慌……
明镜希望他做一个学有所成、不涉政治、不涉战争的人,他没有做到;杜月生希望他能平安长大、远离黑暗与喧嚣,他没有做到;杜旅宁希望他效忠党国,忠实信仰,他没有做到;陈璧君希望他健康快乐、好好活着,他没有做到;明楼一直在等他回家,他也没有做到。他唯一做到的,是……
“我这辈子,唯一没有辜负的,就是这个国家。”
“这就够了。”荣初轻轻拍着明诚的肩……身在乱世,能够不辜负国家,就是最大的成功。不是吗?
夏跃春和曹童扯皮是扯惯了的,他默默地接过曹童给他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口,心思还停留在刚刚曹童的话上。夏大院长表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这样吓过了。“你真的不是军统的?”
“我就一**班生,还军统?你别逗了……”曹童咔嚓咔嚓啃着苹果,“再说,就算我是军统,你怕什么。现在不是国共合作时期么。”
“口号谁都会喊,哪个能保证长久合作下去?牙齿还有磕了嘴皮子的时候呢。”夏跃春没心情啃苹果,放到一边后,开始切入正题。“我想不通,望月长峰可是日本军部的中流砥柱,他怎么会和你们合作。而且,你们怎么保证能够扭转捕蝉计划全军覆没的局面?”
“因为他是望月长峰啊。”曹童答得很随意,“他什么做不出来。”
夏跃春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由心而生一种浓浓的挫败感。“你们相信他?相信一个杀人如麻的日本人?”
“日本人怎么了?有的中国人还不如人家日本人呢。”曹童总有办法把话题扯偏了,愣是不说到关键点上。“一句话,做不做!”
“……”夏跃春头疼不已,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需要请示上级,而且操作很困难。”
“你慢慢请示……”曹童非常同情地看了眼夏跃春,走了几步又扭身踱步回来。“我说夏大院长,麻烦你顺便请示下你们的上级,提高办事效率。就这拖拖拉拉死板教条的毛病,早改早好。”
夏跃春的脸,彻底黑了!抄起茶?*系乃毒椭懒顺鋈ァ!斑帷钡匾簧?*进了门板里,曹童早已逃得不见人影……
曹童是从特殊通道出的春和医院,他开车回自家小别墅的时候,望月长峰已经被手下的侍卫送回家了。一脸严肃、保持沉默的望月长峰,让一**人等不敢吭声,他一下车,司机就开着车子跑了,省了望月长峰开口。
望月长峰洗完澡换了件衣服,再看挂钟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了。时间还挺充裕,他给自己磨了杯香浓的咖啡,窝在沙发上等……
门锁被人从外面拧开的时候,望月长峰凌厉的眼神一闪而过,继而唇边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来。进门的是一身休闲装束的小野金次,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直接坐到了望月长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恭敬地喊了声。“师团长。”
望月长峰扫了他一样,“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吧。”换了衣服看上去都是风尘仆仆的,南京上海两地这么赶,也亏得他从小训练得好。
小野金次无所谓地笑笑,五份憨然。“惯了。”他从皮夹克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瑞士银行,刚刚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