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掉的镜子，拼回来裂缝依然在，时刻都在提醒着我们当初发生的事。我那时候有多爱你，如今就隔着多远的距离。我说过，我不怪你，这样的事换做是我，或许会比你更恶劣。只是，魏展辰，你变了，曾经你不爱吃的东西，现在你爱吃，曾经你不喜欢看的电影，现在你会看，曾经你从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现在你会。可是我想问问你，这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愧疚？”

“我…”展辰眉心一刺，当下急着辩解。可话到嘴边，舌头就像被人失咒般变得失灵。

方嘉失笑，似乎觉得这很正常，“你回答不出来，因为你自己也分不清楚。可是，我要的感情很纯粹，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亦是！你对我的感情，以前掺杂了恨；如今又带着愧疚。我那时候不顾一切地爱你，只是因为我爱你。而现在，我们这间隔得东西太多。况且，你不觉得很搞笑吗？五年来对我不闻不问，现在我回国就突然说要重新开始？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感情，那对不起，我做不到信任你。勉强和你在一起，谁能保证我们这次就能好好在一起？就当我懦弱胆小吧，这一次，我真的不敢了。”

展辰慢慢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坐在位置上，黑眸直视前方，微微闪烁，薄唇抿成直线。

方嘉以为这次的谈话就此结束，她忽视掉内心的失望，也庆幸魏展辰的真实。发生了那么多事，如果他还能说这份爱心无旁骛，或许这才真是大瞎话！

天底下大奸大恶之人，大抵唯一的优点就是够真实吧，因为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和丑陋。而往往那些做好事，捐善款的大善人，或许在他们道貌岸然的表象下是一颗腐烂肮脏的心。

汤晴没错，她只是做了最真实的自己，做了她认为正确的事。魏展辰亦是如此。只有她，想爱的人，无法爱，该恨的人，恨不起来。满口的孝道、仁义，却不过是为心底的爱恨憎怨寻求一个发泄口。

车内的气氛沉闷又压抑，两个人都各有心思。

魏展辰没有马上发动车，双手握着方向盘，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盘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沉吟良久，忽然轻启薄唇，徐徐说道。

“五年前你被魏商带走，随后他就将我也送去意大利。好几次我都想逃回来，因为我觉得你还在靖蓝，在等我的解释。半年后，谦叔过来看我，悄悄告诉我你的行踪，然后瞒着父亲送我去奥地利。生平第一次，我激动得难以自持。想你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还在恨我？如果见到我，是会抱着我哭，还是会对着我又打又骂？我想不管哪种都好，只要能见到你，我会好好和你解释，把什么都告诉你，再也不骗你。我想了许多种我们见面的情景，却从没过有一种会是你身边早就有了可以取代我的人。”

“你过得挺好，脸上有笑容，眉飞色舞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开心的事。他望着你笑，温柔专注，那是我从来不曾有过的表情。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在那一刻我才明白，或许你并不是全然被迫离开我，你大概早就做出了决定，而我的不打扰才是对你最好的方式。”

“之后的几年，我尝试过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是没有好的，可惜她们都不是你。直到你回来，我才想通一件事，这些年的分离只是让我更确定，我比想象中更爱你。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却发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你。吃你喜欢吃的东西，看你爱看的电影书籍，走你曾经走过的道路。只有这样，哪怕我们没有在一起，也让我感觉更靠近你。”

“你说你越爱我，就越恨你自己。而我越爱你，心底的愧疚就越深重。这些东西，早就变成了我们爱情的一部分，你能说你的恨就不是爱吗？我的愧疚就不是爱吗？如果不曾爱，不深爱，又何来憎恨和负疚？”

、第三十一章强取

方嘉听完魏展辰说的话，内心的触动远比外表的平静要震撼得多。

她看着他，他也在看在她，这一刻的对视，幽远又深邃，沉静且冗长。他们仿佛透过对方漆黑的瞳仁，能够回望到彼此尘封地记忆。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那么清晰而完整。也是第一次听他说到爱，如此直接。只是这份迟来地表白，他难道不知道，于她而言已经无法带来感动和欣喜吗。

“爱？！”方嘉挑眉，从鼻间溢出轻哼，“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你爱我的方式就是伤害我，弄得我家破人亡？”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展辰拢起眉峰，凤目中是他无法争辩地挫败和无奈，“不管你相不相信，那时候我已经没想过报仇，只想好好和你在一起。我承认，刚开始我对你确实带着目的，可渐渐你的单纯、率真和美好就像冬日里的阳光融化了我。方嘉，我为你动心，这是事实。你问问你的心，我们的过去真的可以全盘否定吗？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还是不愿承认我们的感情？你以为假装不知道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无论你怎么催眠自己，暗示自己，你都得不到解脱。因为你在乎我，你对我还有感情！”

“不，我现在最爱的只有我自己。”她淡淡地笑，却带着点儿不易察觉地讽意。

“司琰，是我的房客。除了你，我身边没有第二个男人存在过。你那时候发现他，选择观望和远离，真的是你的成全吗？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会这么伟大大方地成全我？据我所知的魏展辰，应该不是这么好说话地人吧！既然你五年前能成全我，为什么现在不可以？承认吧，你当时根本就为自己终于摆脱了我而庆幸，为你的懦弱寻找到了完美地借口！”

“我没有！”展辰矢口否认，内心却是一阵发虚。不知道为什么，方嘉看他总是看得那么透彻，他当时确实是怯弱的。

方嘉嘴边的笑意扩大，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展辰，里面是让他难堪地了然和通透。

她没有再纠结于那上面，而是又换了个话题，“既然你的人能发现我在哪里，做了什么事，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那年的新人设计师大赛，我没有去拿奖？”

她一直有些奇怪，如果魏展辰知道自己胃不好，应该不会再准备那些刺激辛辣的东西给她吃。可是刚到别墅的前几天，他总会安排秦姐做她曾经爱吃的菜，直到看到她确实换了口味才开始改菜谱。

他总不至于那么幼稚，知道她胃有问题，然后想吃死她吧？

对于这个问题，展辰下意识地排斥，不太明白方嘉的用意。他眼中有疑惑，更多的是愤然和嫉妒，所以回答的时候，声音也沉了几分，更带着些细小的委屈，“他们告诉我，你和他出去旅游了。”

方嘉失笑，果然如此，看来是有人刻意隐瞒。

她叹气，“当时我在医院。为了拿到那笔钱，我没日没夜地画图，修图。等我交完作品后，身体突然就崩溃了。胃溃疡大出血，想不到吧，以前你经常说我有一个无敌胃，不论吃多少东西都不会出问题。结果，偏偏是它出了事。在抢救的时候，我好怕，想得最多的就是你。为什么你不来找我？你真的忍心看我一个人伤心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