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歪头道:“又有如何?我还能去管爹爹妈妈的事儿吗?”
木婉清想了想,道:“也是,谁管得了他呢?只盼着他别又给咱们添几个姐妹就好。”她生性不喜热闹,跟钟灵交情还是早前因着师父师叔才有的,及至认识阿朱,也是阿朱百般婉转主动问候示好,又有保定帝发话,才认了这个妹子,只是远不及钟灵。这会儿要是听说有可能又多了几个,心下只觉得厌烦,想着:若都是钟灵、阿朱这般乖巧温顺的倒也罢了,最好别给我弄出刁钻古怪或是狠辣成性的,不然我才不管姐妹不姐妹的。
她会这么想全是因为恨极了阿紫的缘故,她当初一见阿朱,便觉出她的形貌跟那个给她添了诸多麻烦的阿紫有些相似,何况跟摘星子好上之后,曾听他说起阿紫姓阮。这个姓氏可不算多见,以颜色为名更添一份古怪,木婉清下意识觉得阿紫跟阿朱可能有些关系,却隐瞒下来,谁都不欲告诉,她是绝不愿意跟那个又恶毒又讨人嫌的女子做姐妹的,出于女子的第六感,她本能的接近了真相,却打定主意绝不告诉任何人,甚至要防着有人发现此事。
当下,木婉清硬扯开话题道:“管不了那风流爹爹便不理他,咱们管好自己便是了。这么晚了,可去哪里歇息?”这话极有道理,众人当下跟着都放开了段正淳的事情,各自思量起来。灵州本不繁华,此时中秋将届,四方来的好汉豪杰不计其数,几家大客店早住满了。他们男子倒也罢了,那许多姑娘们可怎生安排?还有小王子,他可是来提亲的,总不能别家王子都住着客栈,他们家王子却寄身破庙吧,那也太丢大理国的颜面了。
当下巴天石便去城中各个客栈打听,灵鹫宫诸女也分散开寻找栖身之所,却根本找不到。最后只得出城再找,只是灵州本来就不是多大的城市,城外自然更加没有客栈了。最后只得寻了一处香火不旺的庙宇,借得暂住,五个男人住在东厢,木婉清钟灵和梅兰竹菊四姝挤在更小的西厢。符敏仪率众守在庙宇周围,以做警戒,并不如内。虚竹见庙内的确也没有空房了,只得不好意思的让符敏仪等人辛苦了。符敏仪连道不敢当,梅兰竹菊四剑却早已习惯虚竹的客气,甚至是对她们的小心翼翼,笑嘻嘻的不以为然。
段誉这夜还是长久以来首次跟萧峰分房而居,一时竟不习惯的辗转反侧许久也不能入睡,便索性派来,走到庭院之中,对月吟诗,自得其乐。只是无人应和,终究无聊,便信步漫走,最后竟出了庙。符敏仪派人来问,段誉只说自己无聊,想到处走走,玄天部诸女便没有跟随,由着他一个人越走越远,直到一处池塘边才停了下来。
段誉见那湾净水碧绿如镜,不由得想起与之相似的小镜湖来,继而便想起小镜湖的主人阮星竹,跟着就忆起了阿朱。一想到才相认的妹子给那狠毒虚伪的慕容复带走,至今不知下落,不免忧心。
这是,池塘对面影影绰绰晃出一个人影来,段誉吓了一跳,不料这么晚了,除了他这个闲人还有人在外游逛,下意识就藏身于一株大树之后,这才悄悄探出头来打量。那池水澄清,月光照在其上,反射明亮,犹如镜面,照见那渐行渐近的人影面容,居然是段誉刚才还挂念的阿朱。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初不了情(上)
那日,阿朱焦心慕容复和段誉生死相搏,更甚至险些伤了段誉姓名,苦苦哀求不得,反而被一掌击昏,因此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慕容家已然臭名昭彰,无处容身。只是刚一醒来便见本该早已离世的老爷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还是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狠狠吓了一跳。
后来,慕容博不知去向,慕容复等人商议来西夏求娶公主的时候不慎被阿朱偷听到,心中悲凉不已。她只道自己已无颜面再回大理,偏公子爷又要舍她去娶身份更加高贵的公主,届时她该何去何从?阿朱虽然心系慕容复,却也有自己的傲骨,兼之目睹母亲情伤半生,是以打定了主意绝不与人做妾。如此一来,跟不了慕容复,也回不去大理,阿朱只觉得这天下之大,竟无她一个弱女子容身之处,一时心灰意冷,不觉心存死意。这一夜漫步走来,见得一处澄清池塘,有心一跃而下,来个一了百了。却碍于自己自幼在太湖长大,熟识水性,真要跳下去,本能的便会浮水,恐怕淹不死,倒落个呛水痛苦,半死不活的境地,因此犹豫不决。
段誉并不知道阿朱心中所想,只看她越走离池塘越近,面上泪光莹莹,表情凄楚,恐她自寻短见,当即展开轻功,抢了过去,嘴里大叫:“妹子,万万不可。”阿朱本来没想投水呢,却被段誉吓得一个踉跄,急于转身的同时,不由自主脚下一绊,“噗通”一声跌入池中。段誉一急,也跟着跳进池塘,却忘了自己并不精通水性,反而拼命扑腾,呛得半死不活,最后还是阿朱潜入水底,从背后将他抱起,托出水面才得以喘过气来。
一时,二人上了岸,俱是浑身湿透,夜风一吹,寒颤不已,相继连连打起喷嚏来。本来是颇为尴尬的场面,给这一连串喷嚏弄得气愤全无,两人相对半晌,一起笑出声来。
段誉拖泥带水从地下爬起,伸手去拉阿朱,阿朱顺势借力,也站了起来,随手拧着衣裙上的水,看着段誉,良久,才叫了一声:“哥哥。”跟着便红了眼圈。
段誉最是怜香惜玉,这一点跟段正淳一脉相承,简直就是本能的见不得女孩子流泪。阿朱一哭,他便慌了,拎起湿透的袖子手忙脚乱的就要替她抹泪,反将阿朱雪白的脸蛋蹭成了花猫。段誉讪讪停下手,脸红道:“这可冒犯了,妹子还是同我回去找婉妹她们换身衣服吧。这么湿着,怕是要着凉的。”
阿朱微笑着摇摇头,轻声道:“我知道哥哥大度,不会怪我,只是我却也无颜回去了。”
段誉急道:“你可知道他们慕容家···”
阿朱看向湖面,静静道:“我自幼就被送到了慕容家,老爷和夫人当我是亲生女儿一般养大,后来老爷去了···”忽然想起慕容博怪异的死而复生,急忙改口道:“老爷遁世了,夫人也没有亏待过我,公子爷待我也是好的。我在燕子坞,名为女婢,实际上过的却是一般人家小姐也不及的好日子。因此,便是不同公子爷···我也早就算是慕容家的人了,身上既已打下姑苏慕容氏的烙印,便再也不能离开。如今姑苏慕容于中原群侠面前同大理段家为敌,我没有第一时间站在大理一方,就是既定的事实,怕是天下人都认为我是慕容家一边的了。”
段誉道:“何必理会别人如何做想?你就回家来,爹爹还会不要你不成?婉妹和灵妹妹她们也惦记着你呢!”
阿朱轻垂臻首,低声道:“倘若公子爷不曾打伤哥哥,又或者那一刻我拦在哥哥身前···如今这般情形,我,是回不去了的。”
段誉闷闷道:“不回来便不回来吧,只要慕容复带你好,那也罢了。”忽而想起阿朱投水一时,激动道:“若他带你有情义,你今夜怎会自寻短见?”
阿朱没好气道:“我那是被你一嗓子吓软了腿才跌进水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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