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的筛选不一定准确,范围毕竟是虚的,上下浮动个一两岁也很正常。蒋涵雨表示“那个人”的年纪在三十岁出头,但看起来多大这件事其实也是因人而异,在徐海洋看来并没有参考的价值。六年前的案子里有人提到了外地口音,这个倒是可以参考一下,邱浩生是本市人,津南和省城又没有明显的口音差距,那剩下的就是魏涛和李春田。而李春田是“已婚”,徐海洋找出他的租房合同,见租期是从今年二月开始。这个时间点比较微妙,因为当时路逸程已经被他的家人报案失踪,才租好房子不符合凶手一贯的周密。几次排除法之后徐海洋把嫌疑锁定在了魏涛的身上,决定先从他入手展开细致的调查。这时白子峥拨通了方霖的电话,问他是否要让蒋涵雨直接辨认嫌疑人的照片。
方霖刚从警局门口把蒋涵雨给接进来,正要带她去鉴定中心找贾晨松,对白子峥他们这么快就弄到照片还有点儿意外。辨认照片当然比做模拟画像节省时间,方霖便和他说好了十五分钟后在鉴定中心见面。白子峥将五张照片放大后打印出来,在徐海洋的建议下又多打了一张李春田的,最后找孙景玉借了个U盘,保存了几张照片的电子版。之后和郑茹云道别,离开户籍科后和徐海洋一起朝着鉴定中心的方向走去。
两人到技术那边的时候方霖和贾晨松已经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留披肩长发的女生,正是从科大过来的蒋涵雨。蒋涵雨是个落落大方的姑娘,即使是在警局也并不显得拘束,眼角的余光里带着几丝好奇,正悄悄打量着办公室里的设备,等白子峥和徐海洋进来的时候更是眼前一亮,心说这次可是没白来,没想到在公安局还能看到这么标准的帅哥。方霖见白子峥过来,顺势接过了他手里的文件夹。白子峥将U盘递给坐在电脑前的贾晨松,说道:“是身份证上的照片,可能和现在有些差距,先修一下再说吧。”那边方霖已经把几张打印件从文件夹里取出,见照片的确比预想中的年轻,又觉得五官的变化应该不大,便对贾晨松道:“先让蒋涵雨认一下吧。”
蒋涵雨接过方霖递来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看起来。她原以为自己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再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应该能认出来是谁,但不知道是不是照片和实际年龄有差的缘故,起初看着像的,仔细看看又不像了,本来不像的却越看越像,可就算“觉得像”也没有一个能让她指着照片说“就是这个人”的。她这一拿不准,心里更觉慌乱起来,偏偏屋里的四个人都在等着她的反应。蒋涵雨不免有些窘迫,十分抱歉地抬起头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方霖看出她眼里的尴尬,主动问道:“认不出来是吗?”
蒋涵雨道:“呃……也不是。”说着抽出两张照片放在桌上,“这个人的眼睛有点儿像,这个人的鼻子像。要问具体是哪个人,我就说不好了。真对不起啊。”
徐海洋见她挑出来的照片是秦轩和唐泽礼,在心里跟了一句“不应该啊”。他觉得魏涛的嫌疑最大,蒋涵雨的证词却推翻了他之前的设想。又听方霖温言安慰道:“没关系。”之后对贾晨松道,“先把这两张修一下吧。”
贾晨松道:“直接改呢?”
方霖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点了点头。
贾晨松**上U盘,十分熟练地将照片拖入修图软件中进行调整。他原本就是技术出身,这件事情还难不倒他。蒋涵雨说秦轩的眼睛和唐泽礼的鼻子看着眼熟,贾晨松**脆就把这两部分裁下来拼到了一起,又按照蒋涵雨的描述添上了嘴和耳朵,选发型的时候还经历了“不对这里要长一些”、“应该没有挡住眉毛”等一系列的修改,最终呈现出一张稍显苍白的男性面容,多了些画像的质感,变得不太像是真人,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
白子峥看着电脑屏幕上这张十分平凡的脸,觉得他还是更像唐泽礼多些。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贾晨松随手接起,喂了一声后问道:“哪位?”片刻后继续道,“池科?人都在呢。刚做完画像。什么?等等,结果出来了?怎么样?”
池朗沉吟道:“方便的话……你们先上来一趟吧。”细节倒是没多说什么。
贾晨松觉得多半是因为电话里说不清,应了一声:“那行。”转过身来对众人道,“池科让我们上去一趟,说是结果出来了。”想起他们分头行动就又补了一句,“外套里面发现一个血点儿,在做DNA,估计是有什么发现。”
方霖道:“你们先上去吧,我去送送蒋涵雨。”模拟画像已经做完了,蒋涵雨的任务完成,后续的结果也不方便让一个学生知道。三个人一起上了二楼,池朗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们,见状说道:“来了?”
徐海洋顺着他的眼神一瞧,见他果然是把目光停留在了白子峥的身上,在心里笑骂了一句“重色轻友”,在对面坐了,却是把池朗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白子峥从徐海洋说那番话的时候就知道他是胳膊肘往里拐,一心向着池朗给他说好话的,当下也不以为意,落座之后道:“怎么了?”
池朗想着旁人在场,这回倒没准备逗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郭心怡的外套内侧发现了一处血迹,我做了个对比,没有完全吻合的,但有一个人和他非常相似。这么说吧,我对比了十几个点位,全都是一样的。没复检我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一定不会出错,但就目前的结果来说,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有血缘关系,最有可能是一对父子,你们猜这个人是谁?”
池朗也没给什么特别的提示,光用想的当然猜不出来,众人很配合地疑惑道:“谁?”
池朗跟着说出了一个完全在众人意料之外的名字:“章大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其实没写完orz不想更新周期太久,写了的部分先放上来,好在字数也OK最近考试,忙出一脸血==下一章我会尽量快点儿的……
我心心念念的拉小手啊,为毛还没写到……TT
第23章第二十三章
徐海洋惊讶地“啊”了一声,又在心里念叨“怎么是他呢”。章大有是那个住在垃圾处理厂里以拾荒为生的老头儿,更是路逸程尸体的第一发现人,当初本着不忽略任何一种可能的原则设法提取到了他的DNA样本,一直没有什么突破,然后池朗现在告诉他凶手很有可能是这个老头儿的儿子。
徐海洋觉得这跳跃太大,忙打断他道:“不是,老池你等会儿……章大有他儿子?”电光火石的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白子峥却已经先他一步打开了那几份租户的资料,抽出了其中的一张。徐海洋见唐泽礼的户口页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曾用名:章国龙”这一行字,当即被这一个“章”字给打了脸,太大意了,不是魏涛,等于从一开始的排除法就判断失误了。
徐海洋顿时觉得十分懊恼,先入为主可真要不得,幸亏还没跟池朗说过,不然非让他笑话死不可。白子峥把这一页往桌子中间一推,贾晨松拿过来看了一眼,喃喃道:“不会吧,真有姓章的啊?”又把唐泽礼的照片和手中的模拟画像翻来覆去地对比了一回,“别说,是挺像的,就是本人胖了点儿,还是我心理作用了?”
当然不能是心理作用,巧也没有这么巧的。寻找多日的嫌疑人就这么连名带姓资料齐全地出现在了眼前,众人心里都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意外之喜也好百感交集也罢,但静下来一想仅凭一个血点儿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又不是实打实的证据,最后还是池朗道:“先通知傅队吧。”
方霖送蒋涵雨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顾晓辉回来,顾晓辉的收获尚可,再接再厉地从衣服堆里翻出了路逸程失踪时穿的牛仔裤和羽绒服外套,但可惜的是已经被蒋涵雨他们社团的人清洗过了,据说是因为太脏。顾晓辉听了这个理由后简直是欲哭无泪,偏偏道理还是人家的,刚垂头丧气地回到鉴定中心,就被迎面而来的消息给惊了一下,正和方霖面面相觑的当儿,傅云声的电话打了进来,直截了当地道:“走吧。”
傅云声其时正在局长办公室里坐着,他当支队长当了这么些年,案子常跑,只是不大审人,还要时不时地要被叫来应付这种场合。案子不破他心里比谁都不痛快,上面又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即使外界舆论已经不那么紧张,想喘口气也没有那么容易。池朗这通电话来得很是时候,局长也是在有关部门面前立过军令状的,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往华锐公寓,傅云声也亲自出马参与其中。
只是温馨没能一起,下午医院打来电话,说张双喜的姐姐从老家赶了过来,非要“讨个说法”不可。叶家人不在,又和在场的民警闹得不可开交,反正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温馨听见这消息心里就是一阵躁,事情都赶在一块儿,没得叫人心烦,恨不得能把一天掰成四十八个小时来用。见了张母的女儿女婿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要让媒体曝光,别忘了是你妈把人推下去再自己跟着跳楼的,蘸着人血吃馒头也不怕被噎死,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边温馨十分狰狞地着急上火了一回,四月的天里扯着领子呼啦啦的扇风,这边坐在车里的傅云声正在向众人布置下一步的计划,目的就是务必要摸清这个唐泽礼的底细。虽然是巧到一处去了,但仅凭一张模拟画像和唐泽礼与章大有的血缘关系,想要抓人是肯定不行。他们之前分析作案现场是在凶手家里,能进门当然最好,傅云声也不准备兜圈子,先以了解情况的名义上门,如果唐泽礼全程应对自如,屋里也没有什么痕迹,那就先找人盯住他;如果他言辞闪烁躲躲闪闪,屋里又比较可疑,那就客客气气地请他去局里配合调查;如果还什么都没**呢他就推开人准备逃跑,那就二话不说直接抓人。
傅云声打定主意要亲自会会这个唐泽礼,最后挑了方霖和他一起上楼,留白子峥他们在楼下的车里待命。唐泽礼的家在华锐公寓一单元的七层,傅云声在门牌号为702的房间前站定,方霖落后他一步,看着他按响了防盗门上的门铃。
屋内立刻传来了“叮咚——叮咚——”的响声,但却一直无人应声,也不见有人过来开门。傅云声接连按了几次,始终没有回应,但也不像故意躲着,给人的感觉就是屋里真的没人。傅云声皱了皱眉,在心里反问了一句难道是打草惊蛇了?之后又否定道,应该不至于,没用警车,他们过来也是临时做的决定。还是人从一开始就已经跑了?徐海洋是找了个范围出来,又不能让他保证公寓的每个屋里都必须有人。再说自郭心怡的尸体被发现后也的确没有新的案子发生,这附近就是弃尸现场,当时他们来的也勤,该不会从那个时候就……
傅云声斟酌片刻,最后按下了隔壁701的门铃。又是一阵“叮咚——”声响起,这次门后传来了回应,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警觉地问道:“你们找谁?”
方霖想着这人的警惕性还真高,傅云声已经对着猫眼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接着道:“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有几句话想问你,能把门打开吗?”
门后静了片刻,似乎是在辨别警|官证的真伪,之后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女人从中露出半张脸来,年纪在三十岁上下,不施脂粉,显得有些憔悴,而防盗锁依然是挂着的。傅云声也不介意她这么防备,从方霖手中取过那张模拟画像,拿给她道:“希望你能帮忙辨认一下,这是住在隔壁702的人吗?”
那女人道:“哦,我跟隔壁不熟。”却还是接过傅云声递来的画像仔细看了看,“差不多,他人比这上面还瘦点儿吧,我不常碰见他,他好像上夜班的。最近几天没看见他,也不知道出门没有。对了,昨天附近奶站来人,问订不订牛奶,敲门也不在的,还让我帮着问呢。”
傅云声道:“你上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
那女人道:“有个三四天了吧。不知道是不是搬走了,这附近……不太平嘛,前一段时间,那样的事儿,唉。还有这楼里,前一段时间还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哭呢,大半夜里,怪吓人的。”这时对二人也没那么戒备了,歉意地笑了笑,“两位……呃,警察先生,进来喝口水吧,别在门口站着了。”说着取下了门上的防盗链。
傅云声对她提到的“哭声”很感兴趣,想着一直站在外面的确不是个事儿,便也没有拒绝。屋内收拾得十分整洁,女人去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温水,放到了二人面前。方霖抽空给白子峥发了条短信,大意是唐泽礼没在家,现在他们正在隔壁了解情况,不用担心,发短信是怕他们在楼下等急了。白子峥收到短信后一直紧张着的顾晓辉才悄悄松了口气,徐海洋看了一眼池朗,表示这个情况自己也无能为力,龙九又不是真的黑社会,还做不到把每个人都搁在小黑屋里关着待审。池朗轻轻摇了摇头,唐泽礼在不在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间屋里有什么。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傅云声那边倒很平稳,坐下后就问了那女人“哭声”是怎么回事儿。
那女人想了想道:“就二月初的时候吧,快过年了,我工作忙,加班儿,挺晚才回来。那天电梯又坏了,我爬楼梯上来的,走到我们这层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哭,一阵一阵的,听着瘆的慌。夜里嘛,加班回来脑子也不太清醒,吓了我一跳,怕是闹鬼,赶紧开门回家了。一晚上都没睡好,心神不宁的。第二天对面的也说,哦,我说的是704,她们是两个人合租,隔壁这男的倒没说什么,黑眼圈挺重的,我跟他又不熟,平时也说不上话。”
哭声当然不可能是闹鬼,而二月初正是路逸程失踪的时间,傅云声继续问道:“你对这个人的印象怎么样,能描述一下吗?”
女人道:“印象?还可以吧。不爱说话,内向,你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理你,就这种人,所以不熟。他经常晚上出门,有一次碰见了,我就多问了一句,他说他是上夜班的,工作没说。就这些吧,最近他好像不大出去,有几天没看见人了。”
傅云声道:“他有没有带过什么孩子回家?”
女人道:“孩子?没有吧。他是单身吧,哪儿来的孩子……”她说到这里突然噤声,总算明白面前这两个警察是为何而来了。之前菜市场里的女童尸体,问隔壁家带没带回过孩子?女人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轻轻“啊”了一声,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傅云声道:“你不要紧张。”觉得唐泽礼应该是跑了,也差不多能叫池朗他们上来了。直接开门这件事儿虽然不合规矩,但也算是合理范围内的“不择手段”。傅云声原本打算让彩龙居的人过来开门,但仔细一看门锁已经被换过了,估计拿来钥匙也没什么用,最后**脆叫了开锁公司。
这个时间虽然是下班的钟点儿,然而楼层人少,他们的表情又很“公事公办”,并非光天化日之下的溜门撬锁,大多数人都是明哲保身看一眼就过去了,没有谁非要凑上来问一句“你们这是在**嘛啊”。开锁公司来的毕竟是专业人士,没一会儿就把门给打开了。傅云声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刚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很诡异的味道,像是放久了发霉,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这个情形下只能说还好不是尸臭,最后让池朗和贾晨松打了头阵。
华锐公寓是两居室的户型,进门左手的一侧是卫生间和厨房,之后是次卧,再拐进去就是朝阳的客厅和主卧了。客厅里挂着厚厚的深蓝色窗帘,显得十分压抑,地面上散落着许多没来得及收拾的垃圾,房间一角的垃圾桶附近更是有几只苍蝇在嗡嗡乱飞。池朗打开客厅的照明,这才发现房顶上还嵌着一个巴掌大的铁钩,铁钩下方的地上有一滩**涸了的血迹,直接拖进了房门紧闭的主卧。旁边的沙发上还扔着几件衣服,摆在最上面的正是郭心怡的那件印花连衣裙,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上面留下了不少可疑的白色痕迹。池朗心说这回有的忙了,看见客厅的窗台上果然摆着一盆榆叶梅,叶片已经枯黄,看来有一段时间没有浇水了。
众人纷纷忙碌起来,这个案发现场让他们觉得带来的证物袋恐怕都不够用。傅云声站在没人的地方狠狠骂了句脏话,妈的,总算把这畜生给找着了,一想到曾经有两个孩子在这间屋里丧命就又是一阵心悸。这时池朗已经打开了主卧的房门,床上被褥凌乱,血腥味儿比外面更重一些,一卷麻绳被随意丢弃在房间门口,地上还有一个已经用过了的安全套。
他凝视着这个昏暗的房间,心头忽然浮现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是即将到来的危险,而是陌生,这让他更坚定了某个慢慢开始变得清晰起来的想法。他直觉自己能在这里找到很重要的线索,自然愈加谨慎和小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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