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的守护骑士(2)

小学二年级学过的生字，并没有「黎」这个字，程灏认不得女孩的姓氏，直觉便去请教班导师，结果反而被师长发现他没带课本。

「程灏，下週就是月考了，别那幺迷糊行不行？」

终究，还是因为没带课本这件事，被师长罚抄了一遍课文。

不过，中午放学后留下来完成这项处罚的程灏，即使肚子已经开始传出咕噜抗议声，口中却是一点埋怨也没有。

罚写课文，以获得那女孩的名字，是个不错的交换，他不知为何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

国语课是最后一节，而今日是礼拜五，这课本势必得拖到下週才能物归原主......黎小云没有课本好複习，似乎不太妥当。

其实，他可以直接去对方家里归还──把课本借给他的当时，女孩似乎赶时间而未留意，课本里头夹着她的家庭联络簿。程灏认出女孩住家的那条路名，生字正好都教过，且该条路与一位亲戚的住家相同，他曾跟着爸妈走过一两次。

没有课本也许是没太大影响，但忘记带联络簿，以致家长未签名的话，会被导师处罚的──他不清楚隔壁班的状况，但自己班的规矩正是如此。

只是，凭藉模糊记忆找路的程灏，完全走错方向地彻底迷路，最后在马路上大哭，所幸有好心阿姨将他送到警察局，并联络他的爸妈来接。

「灏灏，你是跑去哪里了？别害爸妈担心啊！」母亲眼眶泛泪，一抵达警局见到儿子旋即将他揽得死紧。

而程灏只顾着哭，哽咽地无法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两本黎小云的联络簿与国语课本，就这幺搁在他的书包整个週末，直到下星期一的到来。

「小云？她今天请假喔。」隔壁班的朋友不解为何程灏忽然问起班上同学，而程灏知道黎小云不在后，未多作解释，只是轻声道过谢，将那两本準备好归还的簿本藏在身后返回教室。

借走人家的东西那幺多天，他总认为应要亲自交还给对方才行。且，也盘算着同时将感谢对方的糖果一併奉上。

然而，接下来的星期二、星期三，黎小云始终请假，一再碰灰的程灏不禁担心起对方，是得到重感冒无法离开床？还是怎幺了？

感觉很不寻常，学期末的两天月考，仍旧没看见黎小云。

已是按捺不住的程灏，在月考结束后那日放学，找上隔壁班导师。

「老师妳好，请问黎小云是不是生病了？」

「你是小云的朋友，她却没告诉你吗？小云她妈妈......上週过世了。」

「咦！」程灏瞪大双眼，他猜过各种原因，完全没想到这个方向。

那日在老街初次相遇时，黎妈妈纤瘦的模样，其面孔在他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程灏感觉得出黎小云和妈妈之间的感情融洽，而如今黎妈妈过世......黎小云肯定很难过的。

「小朋友，你还小可能不懂，但生离死别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让时间沖淡。」

「我听不懂......」程灏摇摇头，将黎小云遭遇的事对应到自己身上──他根本无法想像妈妈永远不在的画面，即使妈妈骂他、处罚他的样子很可怕，他还是很喜欢妈妈，喜欢她做的菜，还有睡前故事……

「……老师，妳不能安慰她吗？」

「这种事，不是安慰就能解决的──」

「为什幺大人都那幺冷淡？」他冲着师长嚷了这句，便旋身跑掉。

没有朝着回家方向，程灏直接往黎小云的家奔去，就着那本联络簿的资料，明明之前有过迷路的阴霾，但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可能还夹带一些机运，他走着走着，眼睛一亮，再次对照联络簿的住址，他找到了，黎小云的家。

这是栋旧式公寓的一楼，微泛红绣的铁捲门拉下一半，应当里头有人在。

程灏想安慰刚失去母亲的黎小云，但年幼的他全然不知怎幺做才恰当，且......正确来说，他跟黎小云根本不算认识。

灵机一动，他翻翻书包取出测验纸和铅笔，以骑楼樑柱作为临时桌子，在纸上写了又写，最后将其对折再对折，于外侧标注「黎小云收」字样后，有些惶恐地上前按门铃。

「叮咚──」

「来了。」门内传来那道轻柔的嗓音与脚步声，程灏听了莫名有些怀念。

耳闻脚步声将抵达门口，愈加紧张的他急忙拔腿就跑。

开门的是黎小云没错，她探头出来，左顾右盼，有些困惑为何外头没人，不一会她注意到地上的纸。

「给我的？」黎小云捡起它，茫然地再度看了看四周，轻轻展开纸张。

躲在不远处樑柱后偷窥的程灏，不由得嚥了口唾沫，他希望自己的打气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