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笑起来,说我知道你不行吧,天真,小哥都走的右边,你偏要来这左边,没戏吧?
好好,我不行,我不行——啧,男人怎么能说不行?既然如此,这次请胖爷打头阵,咱们也往右边去好了。我不跟胖子争执,笑眯眯地往回走。
胖子来劲了,抖抖背上的大包袱,豪迈一呼,说声走就走,嘻嘻哈哈地往右边那条道去。
那时候,我们都没回头看,没注意那堵毫无破绽的墙面上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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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右边的道路后,我们始终没有看到闷油瓶,仿佛他已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墓穴中。对此我们并不觉得担心,更不害怕,连云顶天宫那样凶险的地方他都能来去自如,这里算什么?
在我们当时的认知里,这个无名墓穴仅仅是一次属于铁三角的郊游,没有其他目的,我甚至打算不拿这里一砖一瓦,也不破坏任何结构,来一趟,然后默默走掉,权当散心,纾解下心头压着的窒闷。
走在这条他走过的墓道里,我不时走神想到他,想起被他冷冷拒绝的那一刻。那时还是炎热的盛夏,现在却已转入秋凉。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一刻在我心里依旧像上一秒般清晰,这让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天真,想开点。”胖子在前面说。
“嗯,我想得开。”
“哄谁呢,你这德行胖爷还不清楚?”胖子停下来,回头道:“你要那么容易放下,就不是天真了。”
不愧是胖子,一如既往地了解我。
我微微苦笑,没有回答。他压低声音,又道:“按理说,这话不该由我来讲,我也不鼓励你继续想不开,但是……如果你决定一条道走到黑,我也不放给你点儿信心。我觉得吧,小哥他多少还是……你说他要真一点儿不挂念你,不可能,我看得出来。”
“嗯。”
“你‘嗯’什么嗯,说正经的,小哥那人虽说捉摸不透,但对咱们没二话,尤其是你,他要不待见你,那年**嘛专门来跟你道别?由着你跟他一路上山?”
胖子喋喋不休,我一边担心那人就在前面给他听见,一边拼命压制着心里不该有的妄想,郁结的痛楚似乎更明显了。最后,我只能说声别提了,继续走吧。
胖子察觉我情绪不高,也自觉话多了点儿,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
右边这条通道比我们想象中长得多。一开始,我们并没有计算路程,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后,我们开始计算走出了多远,根据步伐和时间推算。我们已经在这条通道里前行了超过500米,前方依旧是茫茫的黑暗。
我停下来,问胖子是否觉得不对劲。
胖子点点头,往前方扔出一道冷烟火。光芒迸射,我看到一望无际的漆黑甬道沉默着伸向远处。
“……这么长?”胖子咂舌。
不对。我心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拉拉胖子说我们回去,胖子纹丝不动,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原地跺了跺脚,然后蹲下来看地面,接着又往两边墙壁上摸去,最后大骂一声,说咱们上当了天真,小哥根本就不是走的这条路!
“怎么?!”我一惊,急忙追问。
“这条路不是平的,而是一个往下的缓坡,坡度很小,不易察觉。”胖子急急地道:“我刚摸了两边的墙体,发现它们也不是直道,有微小的弧度,总之一句话,咱们走的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向下的螺旋路!”
这样……我在心里暗骂自己的疏忽,都想着这是小哥来探过的路,他既然看过了,肯定不会有问题,结果……
不过,仅凭这点还不能断定小哥是否也走的这条路,毕竟他到现在都没回来,或许他已经走到下方去了?
这个墓果然不简单,普通人家的墓地,哪可能这样大费周章。
“我们回去,往回走。”定定神,我对胖子道。
胖子没理我,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手电光过去,在若隐若现的光芒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看了一分钟,大步走过去,招呼我:“天真,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我跟过去,发现那又是一幅壁画,整体画面呈现黯淡的红色,依旧绘制着一圈跪拜的人,他们跪拜的方向正是道路前方。除此之外,画面当中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胖子指着那东西问我。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现在还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也无法分析它,但我直觉它所表达的似乎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
摇摇头,我让胖子先别忙,脱下手套,尝试着将手指按在壁画上,感到皮肤下边粗粝的质感——绘制这幅图画的并不是普通油彩或漆,而是另一些物质。
我心里一惊,突然想起曾在古书上看到过,曾经有先民调和五禽之血为墨,在坟冢中写下祷文与家书,可保佑子孙后代不受恶鬼欺辱,不受小人折磨。后来,这种做法发展为用五禽之血在墓中绘制壁画,镇守墓穴,庇荫子孙。
俗话说三牲祭天,五禽载地,供奉猪牛羊向上天祈祷的习俗沿袭了千年以上,而通过五禽供奉祈求死后的平稳荣耀,则显得更为隐秘而平和,这似乎也注定了它可能被人利用,甚至扭曲变质。
我记得,那本残破的古书上记载过,再后来……
再后来,这原本用于防御外辱的做法被一些方术士改进,加入丹砂、云母、五色石等矿物,再通过一些无法用科学常理解释的手段,将它变成了具有巫术性质的原料。这种原料除了保护死者不受惊扰外,对活人不再具有任何正面作用。
接下来的记载已经遗失了,我隐约从残留的绢布上看见一些不太好的话,推敲起来,似乎是说曾有位大巫利用这种原料为诱饵,击杀了一个恐怖的存在,但与此同时,这个方法也被对方的下属偷学去,消失在莽莽红尘中。大巫直到死,都没找到这些漏网之鱼的下落,他也不曾再用那些原料,并在临终前特别叮嘱,一定要格外小心有它存在的地方。
这故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且当一则民间轶事看待,我从没上心,和王盟聊天时还拿它开过玩笑。我说那个不知名存在的下属偷这方法走有什么用,顶多是作个警告,忽悠人罢了。
兴许是提醒同伴不要忘记仇恨?王盟一拍脑袋就冒出个说法:这种人都很偏执的,会做出什么事也不奇怪。
我不置可否,讨论这些真假难辨的往事没什么意义,私心里,我倒是更感兴趣那个被杀的东西……他是一个人吗?还是一个粽子?他为什么会被杀呢?当中有什么隐情?他的下属逃走后,又去了哪里?
就这么胡思乱想地,我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中午,闷油瓶来到杭州,出现在铺子里。我立刻将那个小故事抛到脑后,整日鞍前马后地伺候。
气温一天天升高,眼见着就入了伏,我的心也不受控制地骚动,每天那么看着他,陪着他,念着他,想着他……终于再憋不住,说出了那些让我尴尬万分的话。
我喜欢你,成不?
他的回答就两个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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