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哭,袁天青说完最后那句话时,他脸上的表情就僵住,那是一种深沉地淡漠,不是因为看开,而是因为想通,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只能放下。
当感应灯亮起来的时候,余尽欢收拾好自己,带着他曾经习惯的沉默表情,下楼,吃饭,发呆,睡觉。
再次踏进主卧的时候,余尽欢有些畏缩不前,他在想这所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袁天意想着另一个人时布置的,墙上的那管箫,也是属于那个会吹箫的人,在这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当余尽欢沉醉在美妙的爱里时,袁天意是否也在想着别人?
余尽欢闭上眼睛,狠狠用力推开门,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是他和袁天意一起布置的,这里的每件物品,都带着属于他的气息和标志,他不应该害怕,也不应该惶恐,那个不存在于他记忆里,如今更不在这世上的人,永远也看不到触碰不到这些东西。
当他习惯性地摊开那个牛皮本子时,他差一点哭出来,但忍住了。
习惯是最伤人的东西,而他必须开始习惯没有袁天意的陪伴,习惯不去维持和袁天意之间的小约定,既然袁天意能够做到远离他,他也应该能够做到一个人。
但他还是拿起了那支笔,在新展开的那一页写下几行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意到老,一生尽欢。
他使劲抓起笔,用力在上面划上一个大大的叉,笔尖甚至划破了纸面,然后一个又一个,一颗泪水终于落在纸面上,然后一颗又一颗。
“尽欢,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答应和我见面?”戴安思坐在他的对面,衣冠楚楚,一脸温情。
余尽欢只是问他:“我是复制人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戴安思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那个余尽欢和释佳明是什么关系吗?”
“尽欢,你想要做什么?”
“我能够做什么?一个不被认可的人,一个不被这世界容纳的人,能够做什么?”余尽欢嗤笑一声,冷冷地说,“我不过是想搞清楚,我荒唐的半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释佳明是他的大哥。”戴安思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隐瞒他。
“呵呵。”余尽欢抬起头,饶有趣味地看着戴安思,带着一点调皮的语调说,“每一次我认为你说了实话的时候,事后我才会明白,你的实话往往都与真实无关,甚至还会带偏我的想法。”
“你果然很爱他。”末了,余尽欢下了结论。
戴安思神色未变,丝毫不受余尽欢的影响,淡淡道:
“我从未否认这一点。”
余尽欢端起桌上红艳艳的酒,一饮而尽。
“那么,你找我究竟是为什么呢?”他这话说得很慢,尾音微微拖长,仿佛真的很感兴趣。
“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如果需要帮助,你依然可以来找我。”戴安思望进他的眼睛,十分诚恳地说。
“可我并不想成为你们手中的猴子,让你们耍的团团转。”余尽欢往后靠坐在椅背上,放松身体。
“你会需要我的。”戴安思沉思片刻后,接着说。
“你说,”余尽欢突然坐起来,半个身子向前倾,离戴安思很近,然后一字一句地轻声说,“要是我告诉释佳明,基地会有分歧是你捣的乱,他弟弟会死也是因为你暗地里倒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