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分万一,必须万无一失。"瑟兰迪尔的视线沉沉的压砸而来。
"陛下,我更希望您不要亲自涉险,而不是阻拦殿下涉险。"加利安单膝跪地,"我不明白您为何会有这样的准备,难道您原本便不打算安全归来?您要豁出性命去战斗?恕我直言,您是一国之君,哪怕战事如何吃紧,都请您以国家为重,以自身安危为重。"
"你不懂。"瑟兰迪尔握住刀柄,细细端详刀身的镂刻,眉眼间的沉稳威仪渐渐融化消逝,露出内里厚重黏腻的凄怆,"精灵的永生,是个诅咒。"
"您为何会这样想?"加利安不安的凝视着他。
"在世百年,匆匆而过,喜怒哀乐不过过眼云烟,世界上所有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好,得到和失去间的距离短的只有一点呼吸。于是愉悦也好,痛苦也罢,最终都有尽头,最终都会重归于宁静。"他弯起嘴角,笑容凄凉,眼眸那一点光芒冰冷如霜,"可我不能,时间流逝,只能让我深陷徘徊在炼狱之中,终日饱受灼心之苦……"
"是什么折磨您的灵魂,让您痛苦至此?"加利安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精灵和人类不同,永生带来的疼痛自然绵长,可时间亦会带走这些痛苦,岁月的沙砾自然会一一磨平那些深刻的哀伤。得到也好,失去也罢,不过是生命中激起的波涛,最终趋于宁静,如山石大地,如沧海桑田。我以为您会看清,会放下。"
瑟兰迪尔提起茶壶,慢慢的将茶水注入茶杯,色泽浅淡的茶水潺潺而下,茶杯注满,接着满溢。
"陛下?"加利安不解的看着那些茶水漫过杯沿,顺着杯身蔓延而下,沾**桌面。
"若容器只有这么大,你怎么指望它承载更多?"瑟兰迪尔放下茶壶,笑容苦涩,"我亦相同。"
他垂眸,"时间能带走的,都不是刻骨铭心。浅薄才会随风而逝,深刻入骨血,又怎能平复?"
一些轻微的碎片在他的脑海浮动拼接,一个荒诞的设想清晰成型,加利安的掌心渗出汗水,"是殿下?"
瑟兰迪尔没有否认,"我的期许不过是一缕散沙,试问要如何握在掌心?"
"这……"加利安被巨大的惶恐包围,一瞬间瞪目结舌,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加利安,我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分辨,追寻。"瑟兰迪尔摇头,"我试着放手,试着远离……可它并不因为我的退缩而淡薄,它就在那里,在我灵魂的深处,日夜疼痛不止……"
"殿下他……知道吗?"加利安沉沉喘息,小心翼翼的问询。
"他或许……"瑟兰迪尔笑了,眼眸中的不加掩饰的绝望和凄然吓坏了加利安,"觉得我肮脏而堕落,他认为我献身与塞洛斯塔,他认为我毫不在意名誉或廉耻,他认为……我的温和善待,不过是对他遭受百年诅咒折磨的愧疚和怜悯,他认为,疏远或许可以让我们回到最初的父子,得到维拉的宽恕……而我百口莫辩……"
加利安瞪大双眼,"维拉在上!"
"维拉的光辉不能拯救我,我早已无路可退……"瑟兰迪尔将长刀安放在身侧,神态从容宁和,而内心深处的折磨早已将他慢慢的腐蚀殆尽,直到全部的动力丧失,跌倒,放弃,死去,"唯有一死,才是解脱。"
"陛下!"加利安伸手握住瑟兰迪尔的手。苍白的手指冰冷潮湿,了无生趣,加利安竭尽全力的拢住他们,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您不和殿下谈谈吗?不把这些告诉他吗?您为何要独自承受这样的折磨?"
"他从未倾听过我的述说,或是不愿,或是不屑……"瑟兰迪尔轻描淡写的瞟一眼加利安,眼眸中毫无希翼或期许,枯寒荒凉的像是久旱的沙漠,"多说无益。"
加利安用力捏着瑟兰迪尔的手指,"再试一次,殿下绝非对您无情无义,我亲眼看见他匍匐在您的墓碑之下痛不欲生,我亲眼看见他为您流泪为您痛至癫狂,请不要放弃,我求您……"
"我毫不怀疑他深爱着我,我见过他为我画的背影,见过他为我落下的泪水。可是加利安,我也眼睁睁的看着他责问我,是如何爬上了塞洛斯塔的床榻……"瑟兰迪尔的唇色惨白,"我还有什么立场去告诉他,我爱的人从来都是莱戈拉斯?"
"不……"加利安摇头,褐色的眼眸中流露的巨大悲恸合着清澈的泪水缓缓爬下面颊,"告诉我,我能帮您做什么?求您怜悯一个可怜精灵的奢望,求维拉将这利刃**入我的胸膛,让我替您承受这折磨和屈辱……"
"替我照顾好他,不要让他放弃生命,不要让他自责……"瑟兰迪尔轻轻抽出手,温和的拭去管家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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