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侍卫犹豫片刻，"埃尔隆德大人吩咐您留守瑞文戴尔……"

"瑞文戴尔无需留守，战场才是我的归宿。"格洛芬德尔握住他的长剑，"我已经缺席太久了。"

第五十六章

白雪飞扬，白马飞驰，马蹄溅起点点雪泥，马上的精灵金发飞扬，若不是眉宇间的那一抹深刻的凝重，这个画面美的近乎梦幻。

萝林依旧静匿而神圣，丝毫不因战火肆虐而有一丝凌乱或者低靡。

"密林瑟兰迪尔之子塞洛斯塔，请求面见盖拉德丽尔夫人。"他在林前下马，喊声中缠绕着孤注一掷的悲怆。

哈尔迪尔诧异的自林中走出，"殿下，这个时候您怎么会来萝林？"

"哈尔迪尔，我能见见夫人吗？"塞洛斯塔抚心，"不会占用夫人太多的时间。"

哈尔迪尔清透的目光落在塞洛斯塔沾染雪花的面庞上，"您为何执意要见夫人？"

"因为这个世界上……"塞洛斯塔露出一抹笑意，苍凉单薄，"只有她能告诉我真相。"

白雪覆盖的树冠之上，银白色的廊柱高挑细长，穹顶剔透，似乎与冰雪融为一体。盖拉德丽尔一身银白色丝质长裙，额头上的白银额冠冰冷华丽，美轮美奂。

"夫人……"塞洛斯塔没有行礼，没有拘谨，没有一切精灵见到她应该有的虔诚或恭敬。他含着热泪注视着她，似乎她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依赖和救赎。

"我的孩子。"盖拉德丽尔起身，"告诉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我想要一个答案……"塞洛斯塔的眼泪顺着面庞爬下，"一个真相……"

盖拉德丽尔望着他，目光中的温暖缓缓的流淌浸润，"哪怕这个答案不是你能承受的，哪怕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这个答案，你也一定要追寻它，得到它吗？"

"是的，我要！"塞洛斯塔任凭泪水冲刷他酸涩不已的内心，"我要……"

"塞洛斯塔，你的父亲为你取名晨曦，寓意你是照亮他生命的阳光，亦是希望和光明的象征，为何你要徘徊在灰暗的角落，执着于不被接受的情感？"盖拉德丽尔的眼眸清澈，目光透过他的身躯，看进灵魂深处。

"如果这是可以选择的，如果这是可以放弃可以改变的，我自然不用承受痛苦，不用日夜煎熬，不能安寐……"塞洛斯塔摇头，"我已陷入癫狂，被这样的感情逼上绝路，再也没有摆脱的可能……"

盖拉德丽尔叹息，"我以为三百年前给他一个期望是对他的救赎和慰藉，现在……我不那么肯定了。"

"求您怜悯……"塞洛斯塔微微摇头，"让我知道真相……"

盖拉德丽尔轻轻抬起手，抚去他脸庞垂落的泪水，"不是所有的真相都能被接受，离开这里，你可以以这个身份继续生活。留下来，你将失去依托，再也回不到曾经。"

"就让我，看一眼真实的面目吧……"塞洛斯塔微笑，笑容中扬起希翼碎裂的灰烬。

瓶中水清透纯净，潺潺注入水镜之中，刹那间散发的光华如正午阳光，明亮刺目。那是属于神的光芒，是维拉特有的光辉。

盖拉德丽尔洁白的手掌落在塞洛斯塔的肩头，随即轻盈而去，留他一人独自面对水镜中的故事。

哭泣的精灵，拉扯维拉的裙摆哀求不止，神明的面庞淡然而庄严，却最终露出一丝不忍。

不可置信的笑容在他的嘴角绽开，踉跄一步，堪堪站稳。他不得不大口吞咽空气，不得不握紧双拳，唯有如此，他才能确定自己依旧活着，依旧存在与这个世界。

"米斯瑞拉斯……"他低喃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脏掠过电流般刺痛，那一瞬间，维拉的话语清晰在耳。

"既然已经离开，何必还要回到令你痛苦的故土？诚然那是你爱的唯一，却也承载着你不能负荷之痛。我的孩子，你拯救不了他的绝望，你的出现，不过是另一种折磨。沧海桑田，他已然淡忘，已然心有他顾。改头换面的相遇相守对于你们而言不亚于饮鸩止渴，即使如此，你也要回去吗？"

他听见自己灵魂深处的悲恸，听见自己泣血的呼号，"我愿意……我愿意化成他想要的模样回到他的身边，我愿意弥补他失去莱戈拉斯的缺憾，我愿意……"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泪水如暴雨倾盆，气血沸腾，逆流而上，一口热血溅出口外。

"瑟兰迪尔……瑟兰迪尔……"他呼号着他的名字，叩问着自己的灵魂，"我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你的面前……"

雪花肆意飞舞，水镜的光芒淡去，只余塞洛斯塔一人踏着新雪，禹禹独行。

"维拉是对的，你的世界早已不容我踏足。而无论我以什么面目归来，都无法阻止自己爱上你，无法克制自己放弃爱……"他笑着，冰雪在面颊凝结，留下两道晶莹的沟渠，"我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在你的身边成长……为甚变成了这副模样……"

冬季的寒冷落在心头，成了消融不去的积雪，他的笑意破碎凌乱，世界之大，似乎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手指碰触到一片温暖，他垂下眼眸，望向腰际的佩剑，米德里安的严肃的面容突然出现在脑海，密林的精灵们无忧无虑的笑脸，瑟兰迪尔平淡宁和的目光，龙火升腾而起，一点点将他心中的珍宝焚烧舔舐……空洞的眼神中浮起一丝焦灼愤恨，虚浮地脚步也渐渐有了方向。

阳光毫不吝啬的抚摸林地精灵，细细描绘他们坚毅果敢的面庞。金色的铠甲映射在雪地之中，金光四溢，近万铁蹄踏着精灵之路朝着长湖以北进发。

瑟兰迪尔一身戎装策鹿而行。莱戈拉斯紧紧跟随在他的身侧。两人挨得很近，却都缄默不语。

莱戈拉斯偷偷的瞟一眼瑟兰迪尔的侧影。阳光落在他的侧脸，那一片皮肤白皙的几近透明，眼眸一闪，荡漾出错综复杂的心事。莱戈拉斯似乎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细密醇和的香味，如美酒佳酿惹人欲醉，引人痴迷，会纠缠到海角天涯，或生命尽头。

他不着痕迹的叹息，将心底的柔软按压而下。

瑟兰迪尔望着远方，透过周遭参天古树，目力所及的尽头，不过是一片平整的白。

孤寂连同狂躁，渐渐演化成绝望，唯一的安慰，是他所期待的，终将到来。

他忽然回眸，望向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来不及收起眼底的那一抹苍凉孤独，只得直直的迎上他的目光。

瑟兰迪尔露出一抹笑容。

最美的舂风也不敌这一笑的柔和纯净，使人有放声高歌的冲动。

莱戈拉斯垂下眼眸，错开视线。

于是笑容便淡了，散了，不留一丝痕迹。

瑟兰迪尔一行在傍晚抵达长湖以北。

埃尔隆德面色凝重的迎着瑟兰迪尔上前："My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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