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号码还是在三亚时容智恒打她的电话那次存下来的。她觉得应该能打得通,谁知道拨过去却没人接。正犹豫要不要再打一次,容智恒回了两个字过来,开会。
她识趣的不再去打搅他,将礼盒拿起放到柜子一边,以免影响自己办公。
容智恒回电过来时已经六点十五分。
项美景因为事情没做完而在办公室加班,娇娇买来的快餐香气诱人,她抵不住,才刚吃了一口,手机就响了。
看到屏幕上容先生三个字,她倒也没有慌张,只清了清嗓子就大方接听,一如继往的出声:“容先生您好。”
容智恒象征性的应了一声。
她抓住时机,主动说:“董秘书下午送了礼物过来。”
他又“嗯”了一声,然后问她:“合适吗?”
她觉得他的声音里透着些很少见的倦意,大概是被冗长的会议内容塞满了大脑,疲累的很。她有考虑过别再惹他不高兴,但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她还是不卑不亢的说:“我很谢谢您的好意,但收到这样的礼物给我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便。”
他那边果然沉了声。
她提了提胆子,继续说:“你大概会觉得我不识抬举,也许我就是挺不识抬举的,可您有送礼物的自由,我就有不接受的自由。”
他终于没再沉默,格外简单的说:“礼物是sisley让我带给你的。”
她立马惊住,下意识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犯‘自作多情’的错误,无奈说出去的话收不回,飞快的思考了一下,只能补救说:“不好意思,容先生,我以为。”
“项美景。”他抬声打断她,但又不马上接话。
他第一次称呼她全名,她终于感觉到紧张,竖起耳朵来,生怕漏掉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可能是批评她的每一个字。
他停顿了不短的时间,最后清声问:“你到底有哪里不满意的?”
她一下子就慌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他的风度几乎等于本能,即便不高兴了也不至于随便挂断电话,还是以“再见。”二字作为结尾。
她抱着手机半晌动弹不得,只觉得情况乱糟糟的。
董珈敲门进来的时候,容智恒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霓虹渐起的斑斓世界。
他今天真是有些累了,早上起床便觉得头重,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然后一整天就都是有些发烧的感觉。上午与姜家的人见面,邻省的合作项目谈了三个多小时都没能达成一致意见,若是依着他自己的脾气,早就撂手不干了,可强龙拗不过地头蛇,姜家从来都是天地不怕,如果他这时撂手,也不晓得会惹来怎样的麻烦。人人说他们容家做起生意来没人拦得住,其实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得让他头疼。
中午得空眯了一小会儿,下午又是开会。临近年度终了,大大小小的子公司汇报情况,饶是他精力再旺盛,也有顶不住的时候,何况本身就不舒服。
送给项美景的那件礼服的确是开会前徐希黎让人送过来的,送到他手上,还在电话里非说让他一定亲自送给项美景。他人已经在会议室,本想着会议结束后再办这事,可看到时间不早,便中途让董珈去送。
他猜到她会回电,想说约她晚上吃饭,但正巧有两个子公司的总经理在会上掐架。他本来也对部分人不那么满意,起了这个火头,便将在座的几十号人一路数过去,一半表扬、一半批评,不觉得就耗了近两个小时。
精力抽去了大半,喉咙也涩得发疼,回到办公室后,他还没忘给项美景回电。结果她清爽的两句话堵得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能光明正大的抬出徐希黎。可他不甘心,也不明白,明明是深思熟虑过的,却还问出那样不该问的话,她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董珈打断他的思绪,说道:“容先生,沈园已经没有位子了,改订游艇会可以吗?”
他没回身,只向董珈摆了一下手,示意不用了。
董珈会意后退出房间并将门关好。
他又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回身,走到办公桌前。
桌上放着一个蓝色的首饰盒,里面那套首饰是他自己去选的。
他没怎么去过珠宝店,从前送人礼物,哪怕是送给冯艺茵的,也大多是由秘书挑选。这套首饰选起来并不那么容易,太贵重显得他这人好似有种拿钱砸人的感觉,太随便又显不出重视,他不晓得她喜欢什么款式的,就是直觉上认为她会喜欢简单大方的。
选好首饰之后他心中还有些忐忑,因为他与她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身份又几乎都是上下级,对她的了解不算特别深,只觉得她无论说话做事都很小心谨慎,偶尔敞开心扉大谈一番倒十分有意思。为了这一点的有意思,他头一回放下身段。
他一直以为没有人会拒绝他,可现在看来,这份礼物还没被送出去就已经被拒绝了。
他将首饰盒放到抽屉里,眯了眯眼,然后将抽屉紧紧关上。
不得不(16)
黑咖啡喝起来总是格外的苦,项美景就不怎么喜欢这种苦,但她失眠,加上前一日的酒还未完全消化,眼睛消肿不易,只得靠它补救。
她是不想失眠的,可昨晚抱着忐忑的心情给徐希黎打电话致谢,真的证实了那条漂亮的裙子的确是徐希黎送的。如果非要说和容智恒有关系,那他充其量就算是个送货的,而且这货还不是他亲自碰手过的。
她心中既懊恼又不懊恼,懊恼的是好端端的找刺儿把容智恒惹不高兴了,不懊恼的是按照林启湘的说法,容智恒迟早得有所表示,她不过是将自己会说的话提早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可结果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一点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挺对容智恒不住。
她认真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觉得是被‘虚荣心’这三字作了祟。想她一个正常女青年,又不是不知道情爱的滋味,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