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雅沉默了一下,「你还是得送我回去的,只是我现在不想回家。」依旧嘴硬道。
「听起来是我上贼船了。」
她微笑了起来,「任性的是我哩。」渴睡地又道了一次歉,而对方只是打档把车开上马路。
经过一个路口,吴安雅问:「音乐会吵到你吗?」
「不会,」他分神按下音响开关,音乐流洩出来。
那是钢琴独奏曲,如同安静夜里下的一场雨,万籁俱寂的空间,只有雨声,时而淅沥,时而滂沱,空气被水气渲染着,挟带无意的清冷。
可能她太专心听那首曲子,在开口询问前,叶景森就说道:「V.K克的恋冬。」
对方说话的声音打断了她思绪,从音乐里回神,愣愣地望着他:「景淳你说甚幺?」又愣了几秒才发现是叶景森。
吴安雅有些尴尬的道歉,他仍专注地看着前方,「没关係……要不要睡一下,你累了。」
她出于下意识地把玩包包吊饰,低语着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见的音量,「睡着了,就不想起来了。」
「休息不好幺?」
「──也不是,我怕我想着,梦着,然后清醒了又是失望。」
「醒着,把自己逼到极限,就不是失望?」
「吶,叶景森,你们锁定兇手了吗?」
「我若说『有』,你会对自己好一点吗?」
川流的街灯如同流萤闪烁不定,车窗的玻璃映着他的侧脸,忽明忽暗。「大概,」她斜靠窗台,在那嘀咕地的音量中闭起眼睛:「不会吧。」
不回家要去哪里?
你们都走了,我剩下一个人。
还是说,一开始我就只是一个人,只因为在你俩身旁,才有那不曾落单的错觉。
梦境,真的是造物主不公平,而又公平的设计,心里想的那些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在白日可以被遗忘,可以被事务转移,总逃不过梦的检视,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重演的回忆,就像是旁观者,无力去改变。
『萤火虫?』吴安雅歪着头反问。
『去赏桐花,顺便看萤火虫,顺便告别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你说怎样?』叶景淳站在柜台前眉飞色舞又比手画脚地说着。
『你也太多顺便了,』她托腮冷眼地看着他,又替他补上一句:『顺便去庆祝两周年怎样?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对方停顿下来,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略窘地开口:『这也被你猜到。哎,一起来啦,又不只我们。』
『哼──』她默默地整理起桌子,应了一句:『再说。』
可叶景淳弃而不捨地缠过来,『拜託啦,安雅,不来就不好玩了。』
听见这话她皱着眉抬头,『什幺好不好玩的?』
然而对方几个发语词停顿了又停顿,最后才作贼心虚似地承认,『我假装忘记,两週年。』
真会玩,白眼简直要翻道后脑勺。
『……感情您是在放烟雾弹,啧啧。叶景淳,你对我们这些陪客真够好的。』她忍不住酸他,对方甚至不在乎的傻笑起来,吴安雅瞪了他好几眼,最后才没好气的说:『──好吧,我会去。』
然后又栏着他想要补充什幺的话头:『会帮你保密的,可以吧。』
不得不说,叶景淳的表情像极了吃饱餍足的猫,『谢了。』终究笑瞇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