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叶景森听得朗声笑个不停,连端咖啡杯的手都放下了,气得她说:「笑,你哥多坏挖洞给我跳你还笑?!」
叶景森想说什幺,却又忍俊不住撇过头摇手。
她没好气的喝了一口茶,等他笑够停下来,好半晌,才听他清清喉咙,用略为高亢的音调,「你还真是──」顿了顿,轻声叹道:「傻得很。」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评论。
「傻!?」
「你怎幺就那幺憨直的说谎?」
「难不成直接跟她说我和叶景淳吃宵夜?」
「你难道不会跟他去吃宵夜?」
吴安雅被噎了一顿,「.......会耶。」
「所以我说,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确实恰巧没接到电话,说实话又如何?可你却作贼心虚了。」
待欲分辩,左右一想,却无话可说,反而闷头喝了口茶,最后才听她咕哝道:「说谎什幺好的?一个谎要用千百个去圆,对就对,错就错,我宁可大方承认错误也不想为了逃避说谎。」
「可是你确实逃了,逃避自己的心情,说了许多年的谎。」
「对,我逃了。」
她停顿了下来,望着桌面,依稀反射着灯光,整理好了思绪,又慢慢地对他说起:「可这幺多年来,我慢慢发现,我与如曦对景淳的感情,还是不一样的。」
「怎幺说?」
吴安雅问:「你记得我们的店名幺?」
「嗯,『倾心』吧?」
「没错。来店里的人常说,『倾心』是很美的店名,很美的词彙。但那其实,想说的并不是浪漫这件事。差不多每一对来到我们店里的新人,都是在他们恋情盛放的时候,下定决心要结婚的。
「但人都是这样的,尤其是相爱的两个人,我遇过不只一对,面对圆满的结局,却反而要自我怀疑起来:『为什幺要结婚?』;『会什幺是对方?』;『难道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们可以就此得到幸福吗?』这样的自我怀疑反反覆覆的出现在细节的规划里。而我们总是告诉他们:『会的,没问题,犹豫只是必经过程,会犹豫反而是因为你们相爱啊。』
「可是──真的会幸福吗?我们凭什幺告诉人家答案?──我们也只是他们爱情道路上的一个过程。爱情从倾心开始,然后从中收穫而或失去。相爱是种过程,会昇华,也会变质。可这些结果,都逃不过一个开始,也就是『倾心』。只有倾心,才能从中学习相爱。
「回头说我跟景淳,我们甚至连倾心都不是,又谈何相爱?他是我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所谓对他的男女之情,也不过是还没有萌芽就被捏弃的一个过往。其实景淳跟如曦,一直很努力经营这段感情,就算有吵架斗嘴,他们还是很在乎彼此,也因为在乎,才有犹豫与冲突;因为爱着对方,才想要争取对方的目光,对方的在意。关于这一点,我做不到的。」
「那幺你为什幺要帮着说谎?」面对这直白的问句,吴安雅哑然失笑,「是阿,这种摆明偏帮的行为,难怪如曦要生我气的……」她收起了笑意,怅然地说:「这件事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应该答应要帮景淳。可是我应了啊……我只是……不想失信于他。」
「经历了这些事,你有过后悔吗?」他问。
她的表情有短暂的失神,似乎又要乘着记忆回到那年的夏初。
那座山里的油桐花开了满树,在枝头上乘着风飞,闯入蔚蓝的空中翩翩起舞,又扛不过地心引力缓缓坠落,那是五月间下的一场桐雪,飘扬的,雪白的,遍满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