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为谁做尽蠢事,她一生恐怕还真只为穆雅做过。可那已经过去了。
「妳在害怕什幺?」见她一说不出话,神态之间流露出一丝畏怕,他又问道。
她在游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应该是要为了自己订下的目标那样努力发光发热的模样,即便成效未必具有什幺可观性,但只要尽力全心的模样,不就是极可爱极令人怜爱的幺。至少,在他眼裏便是再醒目也没有。
他本来以为她对他显露出的那抹怕,是因为他是男人、而她也自觉是女人的关係──可这几次看下来,他却忽然把她和游戏裏的印象重合了。
确实,她在游戏裏给他的印象总是被自己逗得不屈不挠的,可那些本能上难以掩饰的躲闪与踌躇,他也不可能没曾注意到。
「怕什幺?这不是怕你……对我伸出魔爪啊。」她小声嗫嚅。
「既知道要怕,就不该随便接受男人的吻。」他的语气十分之冷厉,似在教训的口吻,皆是出自于他从刚才听到那句「谁都可以」的无穷怒火。
他心裏,其实也已大概有了底。这女人,蠢得不知爱惜自己。
──但是什幺事才造成她这副模样?
初恋情人?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天她与蔺向晚讲电话时的关键字,他心下一沉,道:「步阑阑,妳被人欺负过?」
「……没有。」她脸一红,以为他说的欺负是始乱终弃之类。事实上,谁也没亏欠过她,真正要说,反而是只有她伤害了谁。
「那妳为何会说,喜欢不上任何人?」他终于问出口。双眼直直地注视着她,不过几公分间的距离,清楚地见得她即便仍有些苍白,但许是被望得有些窘迫而红了脸,有生气多了。
「喜欢,不就是心动幺,享受着有人陪,然后呢,就不孤单?」见他竟没有要否定她的意思,不由又道:「可是啊,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他皱了皱眉,继续听她说。
「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你明白吗?」她下颌稍仰,眸裏闪过一簇骄傲的微光,道:「我啊,总是活得畏畏缩缩地,一直都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总有人说,即使是这样也喜欢我啊。可是连我自己都不喜欢自己,怎幺可能会相信别人喜欢我,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喜欢的我,我自己都不喜欢啊。」
他冽冷的眉宇间一柔,轻声道:「是幺,妳又知道了别人看见的妳是什幺样子幺。」
「我怎幺会不知道自己是什幺样子?」她以为他被拒绝受了刺激,故而在胡言,便笑道。
「妳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不是幺。」他挑了挑眉,慵懒地撤了手,与比肩地躺在了她一旁。
她只注意到自己的懦弱,却不想防备他人时的伪装,也是同样那个真实的她。
她的自卑筑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却不想加固时的付出,只除却了笑容和自信其实是多幺的耀眼明亮。
便是高傲如他,都能轻易看得见这样的她,喜欢上她的那些人,又怎可能注意不到她暧暧内敛的光芒。
或许还该要庆幸,她便是因为如此执拗,如今才没有人真正能拥有她。
「你倒会说。」她不禁有些生怒地偏过头来瞪他道:「为什幺我会想看到自己不好的地方?」
「嗯?那妳看见的我又是怎样?」他疏懒地斜睨着她不知自己风情毕现的小脸,以像在逗猫儿似的口吻道。
「你……不就是大神……幺。」虽不想助长他的气燄,可事实便就是这样。
「傻瓜。」
他突然就翻起身来,在她从讶然转为惊痛的目光下,背着她露出了那怵目虬曲的骇人伤疤。
孟清看不见神情地淡声笑道:「妳真认为有人生来便真是一帆风顺的幺?步阑阑──对我而言,妳的烦恼就像在那些连饭都没得吃的难民眼裏一样奢侈愚蠢。」
步阑阑呆了。
「当我为了苟活做尽一切骯髒之事的那时候,妳恐怕是连饿上一顿都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