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说声“割我的舌头不要紧,别割你的脑袋就好”,忿忿地挂了电话。
朱胜利瞥一眼皱着眉头看手机的广胜,摇摇头,拧开一瓶白酒,对着嘴喝了一口,怏怏地叹气。
健平苍白的脸在眼前不停地晃,广胜坐不住了,灌了一口酒站起来,像个虚弱的老人那样围着茶几转圈,感觉自己轻得如同一粒灰尘。
天阴了,外面有一闪一闪的车灯不时地晃过窗户,客厅里显得黑糊糊一片,像是一座坟墓。广胜踱到窗前,百无聊赖地往外看。零零散散的雪花被风吹得像一片片鸡毛,附近街上的行人面无表情,缩着脖子匆匆赶路。朱胜利被酒呛了一下,捏着嗓子吹唢呐似的干咳。
广胜斜了他一眼,走过来拍打着他的后背揶揄道:“咳嗽什么?是不是给小姐干染上淋病了?”
朱胜利像只鸭子那样“沙沙”地笑:“?有可能……来不及了我什么都干。”
广胜推了他的脑袋一把:“你连老牛都不如……哎,没听到老牛的消息吗?”
朱胜利喝口水润了润嗓子,用手捋一把脸,正色道:“听说过他的近况,他活得很滋润。人家老牛可不比咱们,有人说他发啦!不对,不是听说,是我亲眼看见过。前几天我在路上碰到过他,这小子开着一辆崭新的小昌河面包车,满大街兜风。我问他最近干什么买卖?他美滋滋地说,没干什么大买卖,也就糊弄着发点儿小财……你猜人家干什么了?专干房顶处理的活儿!什么三油两粘啦,什么sbs啦……”
广胜讪笑着摇了摇头:“呵呵,都忙啊……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路数。”
朱胜利搓搓手,把搓热了的手贴在脸上,忿忿地说:“这叫什么世道?‘膘子’都比咱们混得好。”
广胜摸起酒杯灌了一口,把酒杯“当”地墩在桌子上:“别说这个了。”
朱胜利往沙发上躺了躺,伸脚按开了电视。电视里一个半老徐娘正冲他使飞眼儿,像是要跳出来咬他的舌头。
闷坐了一气,广胜掏出电话,稍一犹豫,直接拨通了关凯的手机:“凯子,这两天有没有常青的消息?”
关凯在那头很不耐烦:“你怎么老是沉不住气?不就是健平的事儿吗?我一直在帮你找。”
帮我?广胜皱紧了眉头:那我帮谁?一时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笑笑:“我的意思是咱们都上上紧。”
“我不上紧吗?我专门腾出两个人来四处瞄着呢……你没必要那么紧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
“怎么回事儿?很明显,我兄弟被人绑架啦!”广胜开始激动,鼻孔不停地扇动。
“你就那么肯定?”关凯跟广胜比赛似的,也提高了声音,“健平一个抽大烟的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我还觉得他跟人家跑了呢。”
“你他妈少跟我玩这个,有他这么个跑法的吗?”广胜的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
“呵,又生气了……”关凯放低声音,笑得很是无奈,“胜哥,我知道你这个人讲义气,可我真的是尽了全力了。”
“好吧,”广胜屏了一下呼吸,“咱们也别犟这些没用的了……你的生意还好吧?”
“好极了!”关凯的声音又高起来,笑声大得像驴叫,广胜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一点,哼道:“你他妈活得够舒坦。”
“那是。哥哥,有时间吗?过来吧,我找几个美女好好伺候你。”
关凯的话被朱胜利听见了,这小子眼珠子一亮,忽地站起来,眼眶里似乎伸出了一根瓦亮的:“好事儿,好事儿呀!”
广胜推着他的脑袋按他坐下,语气缓和下来:“这很好啊,我正想找个地方放松放松呢。凯子,别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我听着别扭。咱哥儿俩谁跟谁?好了,你在那儿等着,我这就过去见你。”挂了电话,广胜沉吟半晌,抬头对朱胜利笑道:“你敢出门吗?不怕再挨揍?”
朱胜利把眼波收回去,脸色有些发红:“怎么不敢?不是有你在嘛,我怕什么。”
广胜笑笑,从沙发上拿起一个垫子将皮鞋擦得铮亮,把垫子“噗”地摔到朱胜利的脑袋上:“准备亮你的舌头吧。”
第三十六章定计
“又瘦了啊,我的亲哥哥。”关凯坐在他那张宽大又土气的桌子角上,像看陌生人那样眯着眼看广胜。
“还不是让你给折腾的?”广胜打量着他装饰得像暴发户一样的办公室,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关凯捏着下巴,“嘿嘿”地笑:“说什么呐,咱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胜哥,最近过得怎么样?”
广胜没接茬儿,看着墙上挂的一幅巨大的“虎”字,“啧啧”称赞:“好字儿,跟我写的差不多。”
关凯从桌子上跳下来,凑近那幅字看了一会儿,把广胜推到沙发上,笑道:“你可真能表扬自己。”
“什么意思?”广胜不解:老子的字儿本来就写得不错嘛。
“忘了?这不是你在劳改队写给我的吗?”关凯笑得很暧昧。
“是吗?”广胜跳起来,盯着那幅字看了片刻,讪笑着摇摇头,“可不是嘛……当年我还真是个人物呢。”
“对啊,你本来就不是一般人物嘛……”关凯嘟囔一句,从古董架上拿下一瓶洋酒,给广胜倒了一杯,递给他,讪笑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我过得好与坏能随便告诉你吗?广胜把酒送到鼻子底下,晃着脑袋来回嗅着,没有搭理他。
朱胜利在一旁插话道:“广胜过得还行,就是活得很没劲,生活中没有那些精彩的内容,太平淡。”
关凯用一根指头在朱胜利眼前晃动了两下:“嗳,话可不能这么说,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