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笙听到“领养”二字,重重一挺,戳在要命的那一点,李凌叫了一声,那里用力一夹,夹得何笙差点去了。何笙咬着他喉结含糊说:“不养,我养你一个够了。”
这年冬天特别冷,李凌几年没生病,一感冒从高烧转低烧,又转肺炎了。住院挂了几天吊瓶,人瘦了一圈。
这瘦了一圈是何笙的说法,他趴在床沿皱着眉,本来就有些威严的一张脸这下更吓人了。
本来小护士们看见何笙这样一位高大英俊,一看就事业有成的男人进来都心里雀跃,谁料这风度翩翩的何笙一瞧见扎着针管的李凌,眉头皱得能夹住一个针筒。
李凌笑他:“你这么凶再皱眉吓坏护士们了。”说完又咳喘得像老破的拉风匣。
何笙忙去倒水递给他,拉高枕头给他靠着,动作麻利。他一边顺后背一边不满:“你都这样了能不说话么。听你说话我都辛苦!”
李凌捧着杯子笑,热雾烘得鼻头有些湿润,眼眶也湿润了,因此又看不清何笙关切又生气的样子。于是李凌说:“老何,你这样着急紧张我的样子以后我是见不着了吧?”
“呸!”何笙用空掌替他拍背。他五指并拢,手心是空的,这是他事先问护士教的,他第一次做,大手掌不敢拍实在了,担心下手太重把他家李儿拍出内伤。
他一下一下地拍,又哼哼道:“往后你还敢这么不听话?小感冒不吃药非跑水库去吹风。”
李凌靠着枕头歪着脑袋看他:“不去现场怎么知道单子数量大概多少?怎么知道地形哦。”
何笙懒得听,托起他扎针头的手掌搁自己的掌心,一个冷冰冰的一个热烘烘的。何笙低头亲了亲小拇指:“快好起来。我昨天回家拿衣服发现家里太空太大了。”
李凌从小到大哪有人这样依赖过他?
他就像个多余的人,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如果说没人疼爱的孩子很可怜,那么没人注意他在不在的孩子是不是更可怜?
他记得有一次感冒提早放学回家,青春期的孩子有了不少心眼,他觉得爸爸还是在意他的,他想看看爸爸紧张他的神态,他想试一试他的小聪明。于是藏起了鞋子,在自己房间躲起来。他一直在房间躲到了六点。
他听见爸爸回家的声音,听见他爸和他哥说话的声音,没有一个提起他。
他想再等等,后来是药效让他睡了过去。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令他关节酸痛地醒过来,一看时间,八点了。
他爸没想起来找他。
心里知道和事实摆在面前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我就是连亲生爸爸也不要的孩子。谁会关心我?谁在意我?在乎我想法和感受?我和他们之间只有冷漠,冷漠,冷漠。
可是何笙不同。何笙在高二的那年夏天,顶着快四十度的大太阳骑着单车回去家里给他拿药。
那天午休,李凌趴桌面跟蔫了的花儿似的,何笙逗他他也无精打采。一问怎么了,李凌虚弱地答:“何笙,我头好痛。”
学校医务室的药有吃跟没吃一样,何笙捏捏李凌手指,声音有些紧张说:“我家里有头痛药,效果特别好,我马上给你拿。马上!”
李凌只听到他说他家有药,嘴里无力地说“不用了”。昏昏沉沉中只瞧见何笙疾奔而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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