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怎幺这幺慢啊？」

我站在家门口，咕哝，不停的朝小巷口张望。

我穿着传说中最简单俐落的静河高中的制服，白色衬衫和黑色百褶裙，领口繫着黑白条纹的蝴蝶结，头髮用校规规定的黑色髮圈鬆鬆的绑起，裙子随着一阵微风微微掀起。

随着逐渐放大清晰的身影，伴随着脚踏车的铁鍊声，他出现在我眼前。

「早啊！雨霏。」

他露出我最为着迷的灿烂笑容，用我听过最悦耳的声音，拉开这天早晨的序幕...。

我坐在他脚踏车的后座，双手用力抓住座椅，「抱紧喽！不然容易摔下去。」

他轻声提醒，我应了声，缓缓伸手拉住他的衣摆，不敢碰触他的背，他察觉到我的犹豫，微微一笑，伸手拉住我的手，放到他的腰上，我愣住，任由脸开始滚烫泛红。

他用力踩下踏板，身边的景色开始随着脚踏车的移动飞逝而过，我闭上眼，把头轻轻靠上他的背上，鼻间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的肥皂香，很舒爽的味道。

我闭着眼，开始想起属于我和他之间的回忆。

国中一年级遇见他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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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同学，今天教的歌大家都会了吗？」

音乐老师坐在钢琴旁，抬头环视眼前的学生，不要想说会有人举起手，大叫一声「我会了！」

那双如老鹰般严厉的双眼，让每个同学都不敢吭声，坐如针毡。

老师的视线慢慢转移到教室靠窗的角落，突然停下，定在一个趴在桌上，似乎正在跟周公下棋的女生。

她瞇起眼，用足以冻死人的冰冷语气，说：「坐在第一排最后面的女同学。」

没有反应？她是睡死了吗？

大家不停的朝她行注目礼，心里默默的替她哀悼，希望等一下她不会被秃鹰婆婆吃了。

「那位同学？」

「欸！雨霏！」

坐在我前面的女生侧过身，拍了一下我的桌子，紧张的叫喊，眼神瞄到秃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幺了？」

我慢慢的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咕哝了声，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

正目不转睛瞪着我的秃鹰，怒气已经濒临引爆点，她吸了口气，把已经到嘴边的辱骂用力吞回去，冷冷的说：「妳。」

伸手指向我，我冷颤的抖了一下，问：「......我？」

「对，就是妳，到讲台上来。」

秃鹰瞪着我，好像眼珠子快掉出来，和沙漠秃鹰已经相似度接近百分之百了。

大家拼命忍着笑，彼此互看了几眼，有些人已经开始帮她默念「阿弥陀佛」、「阿门」。

我揣揣不安的拉了拉制服裙，起身走上前，越近距离看秃鹰的表情，心脏就跳的越大力，心里不停地暗骂自己：「怎幺偏偏在秃鹰的课上睡着啊！真是白癡！」

「妳唱一下刚刚我教的曲子。」

秃鹰拍了拍课本，然后递给我。

刚刚？刚刚教了甚幺啊！

我咬唇，紧张和着急的心情全部显露在因为尴尬而逐渐热烫的脸上。

我翻了翻，挑了一首最有印象的歌，轻咳了声，唱：「友情无声降临～我......」

「不是不是！谁说是这首的？」

秃鹰生气的敲了敲手上的原子笔，说

我咬了咬唇，看着台下几十双眼睛，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深吸了口气，又唱：「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江～它的名字就叫长江～」

「停停停！莫雨霏，妳到底在唱甚幺啊？」

秃鹰不耐烦的打断我，脸早已红的像煮熟的番茄，心里的火在沸腾着。

「妳给我出去站着，不准乱动！」

她伸手指着教室外面，我微微低着头，走出教室。

蔚海坐在位置上，看着她走出教室，心里暗暗为她喊不平。

「莫雨霏好可怜喔...分明就是秃鹰针对她...」

坐在他旁边的男同学凑近他，小声的说。

蔚海翘起两脚椅，看着秃鹰再度严厉扫视的双眼。

「有谁可以唱一下？」

她大声说，眼角余光看了眼站在外头，背对大家的莫雨霏。

大家静默了几秒，没人敢乱开口。

「我！我来唱！」

每个人闻声，都诧异的转过头，「喂！你找死啊！」

他旁边的男同学连忙用气音大叫，蔚海无视他，自顾自的拿起课本，笑着说：「来！看大爷我惊为天人的表现吧！」

大家忍不住笑了几声，都知道他是来捣乱的，心里却为他暗暗叫好。

「咳咳....每一次～都在～徘徊...甚幺啊....孤单中坚强....等一下，我看一下....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诶？那个....老师，接下来怎幺唱啊？」

大家纷纷瞪大眼，心里喊不妙，转头看向始终沉默的秃鹰，吞了吞口水，只有那个讨打的男孩依旧笑嘻嘻的看着她。

「蔚、海....」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他的名字。大家一齐望着两人，等着秃鹰发落最后一道处刑。

「你给我....滚出去！！！」

一个河东狮吼，成功的让他「开开心心」的跑出教室，「是！秃鹰，不是...是！老师！」

接收到一枚眼神飞刀，他连忙改口，乖乖走到同样眼神惊诧的我旁边，看着我，笑嘻嘻的露出整齐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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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他受不了沉默，犹豫了一会儿，轻声叫唤。

「嗯？」

我偏头看向他。

「妳满意了吧？」

他勾起嘴角，戏谑的望着我，说

「我满意什幺啊？」

我瞪他一眼，问

「满意....有爷我出来陪妳啊！」

他故作正经的思考几秒之后，笑说

我怔愣了几秒后，忍不住噗哧一笑，看着他骂了句：

「神经病！」

我们相视了眼，笑着看向走廊旁，被太阳照耀正闪闪发亮的大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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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蔚海！你刚刚太猛了吧！？」

「对啊！太帅了～我都快爱上你了！」

一群男生叽叽喳喳的围在蔚海旁边，满脸崇拜的望着他。

「行了啦你们！还有...我对男的没兴趣。」

他翻了个白眼，却藏不住脸上的笑容。

「怎幺这样啦！」

他们开始哀哀叫，一群男生就这样消失在音乐教室，留下几个女生在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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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幸运喔～是咱们班的班草来救妳欸！」

我最好的朋友江蕊嘟着嘴，大声嚷嚷。

我闻言，忍不住苦笑，说：「我根本没差...还有，那不是救吧？顶多就是多个人来陪我站而已。」

「...也是啦！只是没想到蔚海他那幺有同学爱，哈哈！」

我浅浅一笑，心里有道暖流悄悄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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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早。」

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刚考完大考，教室瀰漫着轻鬆愉快的气氛。

「蔚海，你班排第几啊？」

坐在他前方的同学好奇的问。

蔚海抬眼看着他，问：

「你确定要知道？」

那同学用力的点头，像波浪鼓一样，以表决心。

「第二。」

「啥！？第二名！？你是变态吗！？」

那同学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大叫

「喂喂！如果这样就叫变态，那班长怎幺办啊？」

蔚海哭笑不得，指向不远处正埋头苦读的班长。

「雨霏！妳的眼睛怎幺了！？」

一声惊叫划破原先的欢乐气氛。

蔚海和那同学转头看向教室后门，只见莫雨霏用左手摀着双眼，右手用力拉住江蕊，急急忙忙走出教室。

「她怎幺了啊？」

教室像炸开的锅，开始骚动，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究竟怎幺了。

蔚海望着她们走出教室，那一瞬间看见了她红肿的双眼....。

她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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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干嘛叫那幺大声啊！？」

我生气的说。

江蕊着急得道歉：「对不起啦！我只是吓到了...」

我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花圃，沉默不语。

「所以...妳爸爸又骂妳了吗？」

我垂下眼帘，低下头，让黑色的长髮遮住流下脸颊的泪水。

她看着我，生气的说：「哪有人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啊！？妳明明一直在进步！」

我咬着唇，用力的咬着，想要停住自己的眼泪。

「他这次又说什幺！？」

她看着我憔悴的不堪一击的模样，气得快失去理智，更加口无遮拦。

「你爸爸真的有把妳当成女儿吗？他这样对妳！」

「蕊！」

我大叫，转头看着她，江蕊怔怔的看着她布满泪水的脸庞，满眼的无助和悲伤就像一把利刃，慢慢的划开她的心。

「真的够了....」

江蕊自责又充满歉意的望着我黯淡的面容，走近轻轻的抱住我颤抖的身躯，只希望能给予我一些温暖。

蔚海站在不远处的柱子后头，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灰暗，尤其是看到她布满泪水的脸庞，忍不住为她感到难过和同情。

彷彿也看到了内心最深处的自己......。

「好了，哭够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伸手抹去眼泪，深吸口气，又恢复平时的表情。

江蕊难过的看着我伪装的坚强，牵起我的手，我抬起头，看见柱子后面的有一个身影。

「谁？」

我吓了跳，紧张的大喊。

江蕊也转头警戒的瞪着走出来的人。

「蔚海！？」

我们同时惊讶的喊出名字，看见他双手插着口袋，脸上面无表情。

「...你在这里干嘛？」

我恼怒的问，两人四目相对。

他沉默的看着我红肿的双眼，眼里流淌着複杂的情绪。

我被他盯着，忍不住感到难堪而满脸通红。

我转头看向江蕊，说：「妳先回去吧。」

她担忧的看着我，犹豫了几秒才点头，转身离开。

等到看不见江蕊的身影，我转回头，瞪着他，质问：「你在那里做什幺？」

他依旧默然。

我恼怒的大叫：「偷听是你的兴趣吗？」

蔚海沉着声，说：「不是....」

「那你干嘛偷听我们说话！？」

我气愤的走上前，眼睛瞬也不瞬的望着他，问：

「你到底听到了多少？你说啊！」

我看着他的沉默，开始不受控制的怒吼。

「所以你到底...」

我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左脚，竟然一个不小心踩空，身体失去平衡，往左边摔去。

蔚海反应的快，拉住我的右手，防止我摔下台阶，却因为太过用力，反而拉着我往后跌。

「痛...」

他低呼，皱着眉，躺在地上，我吓的急忙反应过来，发现他的右手正抱着我，而我正呈现非常暧昧的姿势俯在他身上，而且感觉到他呼出的鼻息正吹在我头顶上。

我热烫着脸，站起身，让他起来。

他似乎没发现我的不对劲，自顾自的问：「妳没事吧？」

「...没事」

我吐口气，恢复镇定后，望着他。

他低着头，说：「我都听到了....」

「诶？」

我瞪大眼。

「全部。」

他抬起头，望进我的双眼。

我紧张的红着脸，撇开头。

他看着我，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

我抿唇，扯出一抹微笑，却比哭还难看，看着他说：「其实没关係...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

他难过的望着我的脸，下意识的开口说：「妳其实不必假装快乐，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