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炷香后,时青回身笑道:“你此去想必不会再回来,你以后若是遇见喜欢的姑娘,可不要像待我一样冷淡了,姑娘是要哄的,你要给她买最漂亮的衣裳,最精致的簪子,带她去吃最好吃的东西,陪她去看美丽的景致。若是她不喜欢你,你也不要像我这般强迫于她。若是她喜欢你,你们成亲后,生了孩子,定要带我看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的孩子也一定很好看,我会给他压岁钱,祝他平安喜乐……”
萧漪张了张口,想辩驳我哪里会喜欢上别的姑娘,又哪里会有孩子,但他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却听时青又哽咽着道:“若是你不介意,我做他的**爹可好?”
萧漪被时青这一番话气得只扫了眼时青的眉目就拂袖而去。
但这一去,也不远,只是从屋内到了屋外罢了。
萧漪被冷风吹着,听到里头的时青咯咯地笑了,之后,低喃道:“他本是无忧无虑的蛇妖,我将他拖入凡尘,又将他弄脏了,他一走,又岂会再回来,就算有了孩子又怎会愿意让孩子认我为**爹,我真真是可笑得很。”
话中的自嘲和绝望击得萧漪几乎要推门而入将人揽在怀中。
却又有一丝锦帕燃烧的烟火气从门缝、窗缝中钻了出来,萧漪收回覆在门上的手,转身靠墙站立着。
里头的时青又笑了,无一点温度的笑声过后,从里头传来时青高高低低的呻/吟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见微博,对应寒露篇第十二章。
写的时候倒还好,写完一看觉得好虐啊……
第74章番外一·第四章
萧漪连夜离开青橙,出了青橙不过百里,却见不远处有一绛衣公子背对着他立着。
萧漪停下脚步,问道:“时公子,你来做什么?”
时绛转过身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掠到了他跟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漪吃了一惊,连声问道:“你果真是华严上仙么?却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华严上仙有与天帝一战之力,天生仙骨,落地即功德圆满,被一众上仙迎回天庭,眼前的时绛法力却不知为何弱了这许多,连容貌也有些不同。
时绛笑道:“华严上仙乃是我的前世,我现下不过一介散仙罢了。”
萧漪点点头,时绛毕竟是点化他之人的现世,他不好再多问。
却听时绛道:“你还有数月就要历天劫,你照着我方才的法子修炼,应能躲过一劫,但重伤难免,你且去寻君汝,她定能救你一命。”
君汝是狐妖,医术高明,萧漪与其相识已有千年。
萧漪略略弯下身,道:“多谢。”
时绛低声道:“却未想,数千年前的一泼酒竟为阿青结下了这段孽缘,他对你执念已深,强迫于你,是他的不是……”
“是我纵容的。”萧漪打断时绛,苦笑道,“我喜欢他,又恐自己命不久矣,不敢坦白。我同他之间,是我对他不起,我本应早些离开,却沉醉在他的身子和爱恋里。我不止一次想过,死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萧漪忆起方才时青那番话,续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死在他身边,在渡过天劫之前亦不能表露半点心意,就让他当我对他半点情意也无才好。”
时绛轻拍了下萧漪的肩膀道:“你多保重。”
萧漪回了山中的住处,不食不眠地修炼。他住在一处竹屋内,外头是潺潺的流水,常有飞鸟掠过。
原本他只觉得自己寿命太长,望不到尽头,即使被告知将死于渡劫,也并不在意,但既有了时青,他便贪婪地想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他偶尔会偷偷地回去瞧时青,时青愈发清瘦了,像是要随风而去一般。
距天劫还有月余时,他去了狐族,君汝听他说明来意,便颔首应承了。
天劫来时,萧漪正在屋内修炼,突地夜色被从四面八方透进来的光亮逼得消失殆尽,下一刻,天雷冲着他劈了下来,天雷还在半空,他所处的竹屋就被掀翻了去,又轰地燃了起来。
天雷逼到他头顶心时,他念了时绛教他的一句口诀,口诀一出天雷威力弱了一些,但还是劈地他喷出一口血来。
一道既落,又是一道,毫不留情地将他劈得几乎是体无完肤,起初他还勉力挺直着背脊盘腿而坐,天雷堪堪过半,他已不支歪倒在床上,气息奄奄地吸着气,血从他口中溢出,染**床铺,又一路蜿蜒到地面上。
他若是死了时青怕是会伤心的罢。
但,他若是死了,时青又如何会知晓?
萧漪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着与时青的过往,脑中像是走马灯一般,末了,画面停留在他与时青道别那日,时青卑微地哀求着:“萧漪,萧漪,你摸摸我,你摸摸我。”
画面愈发鲜亮,垂首含泪的时青从画面中走了出来,伸手抚过他沾血的嘴角,眼泪“噼里啪啦”地打在他面上,哭道:“萧漪,萧漪,你别死。”
他伸手想抹去时青面上的泪痕,手却落了个空。
时青转而站在不远处含笑道:“萧漪,你不喜欢我是对的,像我这般污秽之人哪里值得你喜欢,我逼迫你留在我身边,我逼迫你同我交欢,你遇上我真真是你的不幸。”
“不是的,不是的,时青……”他低吼着,勉力坐了起来,朝着时青伸出手去,一时不慎,竟从床上滚落下去,他半点不觉得疼,粗粗地喘着气,费了半天的力气,仍半点站立不起,索性以手指扣着地面,向前爬行着,嫣红色的血从他浑身上下数不尽的伤处窜了出来,热热闹闹地铺了一地。他的双臂痉挛了,十指也根根破开,离时青却还远着。
时青半点瞧不见他的情状,寂寥地笑道:“我之一生,别无所求,唯一所求,求而不得,萧漪,你是我的劫数……”
突地,时青又哭了起来,清泪流了半刻,变作了鲜血,染得一身藕色的缎子开出了数不尽的红花,他一面哭,一面道:“萧漪,是我对不住你,你不要怨恨我……”
萧漪心疼不已,扬手想去抓时青的衣角,但无论如何都抓不到,明明那块柔软的缎子近在手侧,却仿若远在天边。
这时,最后一道雷落了下来,萧漪的手终是不动了。
萧漪再醒来时,人在狐族,君汝在他身边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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