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枳怀已将鬼怪全数制住,斗室复又亮了起来,银白色的月光洒进来,照得顾出白的面孔惨白如鬼。
顾出白放下时绛的尸体,跪在枳怀面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极为清脆,待他直起身子时,额头的破口已是血流如注,将他江南烟雨一般的眉目覆得如同一副恶鬼图。
他仰首哀求道:“可否请你救公子一命?”
枳怀俯下身来,直视着他的双目笑道:“我方才既杀了他,哪里会救他?”
顾出白以袖子抹了下面上的血液,展颜笑道:“既然如此,我同他一道去罢,免得他寂寞了。”
话音落地,他快手抄起“清河”刺入自己心口,不过转眼的功夫,就断了气。
枳怀以指尖碰了下顾出白心口的血液,这血液还热得很,烫得他的手指微微颤了下。
他站起身来,盯着时、顾俩人的尸身,好一会儿,才悲悯地笑了:“好一双鸳鸯。”
他出了竹屋,结了个结界护住俩人尸身,便往地府去了。
顾出白被黑白无常压着去了地府,一到地府他便挣脱了去,到处搜寻着时绛的踪迹。
陡地,瞧见一人正在饮那孟婆汤,身形像极了时绛,顾出白冲了过去,一掌拍掉那孟婆汤,又扑到那人怀中,叫嚷道:“公子,公子,你别忘了我,公子,公子,你别离开我……”
那人一把推开顾出白问道:“你是何人?”
顾出白急得落下泪来,叫道:“出白,我是出白啊。”
那厢,黑白无常已追了过来,两鬼对视一眼,拿出那锁链要将顾出白套了去。
顾出白半点未觉察到,只是哭个不休,泪眼朦胧中,面前那人已饮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
黑白无常飞奔而至,锁链当头而去,顾出白扫了两鬼一眼,懒得理会,只跪在地上,凝视着那人的背影。
锁链还未套上顾出白的脖颈,却“叮”地一声被一串佛珠拦了去。
白无常看清来人乃是枳怀,躬身道:“枳怀师傅,你来此做甚么?”
黑无常本要再战,一听白无常唤“枳怀”,只得将锁链收了,道:“枳怀师傅,这鬼乃是我们刚捉来的新鬼,却未料一入地府就跑了去,这地府哪里是能乱跑的,鬼入了地府须得见过阎王,瞧过前世善恶才好判断他下一世入甚么道。”
枳怀用手指拨了下佛珠,慈悲地笑道:“他寿数未尽,两位官差若是不信,大可去查那生死簿。”
闻言,白无常瞧了黑无常一眼,道:“我去查查,你且在此等候。”
明面上道“在此等候”,实际上,自是让黑无常看住顾出白和枳怀。
顾出白哭了一阵,方去看来人,见是枳怀,他一把扯住枳怀的袈/裟,指了指奈何桥道:“公子已喝了孟婆汤,又过了奈何桥……公子他不要我了。”
枳怀俯身一把扶起顾出白,安慰道:“你瞧错了,方才过了奈何桥的,不是时绛。”
顾出白急声问道:“真的不是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