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断壁残垣,该拆的都已经拆得七七八八了,唯独两三个破烂不堪的屋子还立在一堆乱石头当中,偶尔有人进出。大概是周围宽敞了,屋主居然就着屋顶在一旁搭起了偏棚,棚子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煤炉子上还烧着一壶水。
陆鹏和文昌互相对视一眼,何小叶将手掌挡在额前避开刺眼的阳光,朝不远处的屋子喃喃自语:“里里外外这么多石头,进出都不方便,真难想象他们这半年是怎么过的?”
文昌一脚踏着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若是这点儿定力都没有,他们怎么可能成为钉子户?”
何小叶没接话,文昌一时间有些无人附和的尴尬,抿了抿唇不再开口。
“他们是嫌拆迁的补贴少么?”陆鹏一语中的,一般这种纠纷,总是少不了跟钱有关系。
何小叶摇摇头,也觉得纳闷:“好像不是,这一带拆迁的补贴都是一样的,没道理就这么几家有意见。”
见屋里又有人出来,何小叶挥挥手,示意陆鹏和文昌赶紧过去。脚下被石子绊了一下,文昌踉跄着往前扑,何小叶在他旁边眼疾手快,半抱着他的身子才让他幸免于难。
“额……”文昌哑然。
“手脚利索点儿。”
何小叶面无表情抛出一句,手早已收回。文昌本来还想道谢,见她脸上那副嫌弃的表情,心头什么感激都没了,同样嫌恶地撇过头。
“嘿,文哥,没事吧?”陆鹏过去拍了拍文昌的肩,后者摇头表示没什么大碍。
两个大男人还在这头磨叽,何小叶已经和那头屋里走出来的人搭上了话。那妇女看上去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头发打理得不算工整,脸上和衣服上也带着淡淡的污渍,眼神有些闪躲。
一听他们几个是城建局的,妇女的脸色更显灰白,眼睛里防备的神情显而易见。她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对何小叶的问话只字不应,手里端着一个脏兮兮的盆子想要回屋。
“大姐你别怕,我们不是来逼你们搬家的,只想和你谈谈。”
妇女摇头又摆手,表情里有忌惮有惶恐。
“大姐,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们说的,我们只想了解一点儿情况。”
妇女依旧不肯回应,手里的盆子在躲闪中掉落,发出“哐当”一声响,惊扰了屋里的其他人。
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见到陆鹏他们几个,嘴里不知骂了句什么,从屋里抄起了家伙,凶神恶煞地轰他们走。
“有话好好说,不许动手!”陆鹏知道这下子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赶紧喝叱住来人。
可那年轻人显然不理会这厢,一把锄头劈下来,直冲何小叶和那名妇女。何小叶只来得及将妇女推开,下一瞬间,不长眼的锄头闷在什么东西上,引来惊呼声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3)╮排队让我亲一下!
入v了,因为没有榜单,一日三更改成连续三天日更,亲们谅解哈~也差不了多少时间~~
好事多磨,小说也是一样,多点时间让我斟酌,让你们更加尽兴!~撒花花不要手软哦
来嘛来嘛~
、21春(13)
肇事者一见闯了祸便撒丫子逃走了;何小叶怔愣在当场尚无反应。陆鹏看着文昌软倒在地,额头上有鲜血汩汩往外冒,不消片刻就染红了半张脸。
局领导来得很快,陆鹏和何小叶前脚才把文昌送到医院,几个城建局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后脚就跟过来了。
文昌头上缝了十几针;其他情况还待留院观察。见他人清醒着;领导们例行公事轮番慰问一番;叫他好好在医院养着;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文昌的舅舅晚到一会儿;听说外甥受了伤;也是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这个传说中城建局局长家的上门女婿三十出头的年纪,比外甥大不了几岁,眉眼间更是有几分遗传的相似;若不说破,还以为是哥俩。
领导们慰问完文昌又接着跟他舅舅寒暄,聊着聊着,话题就从这探病上扯远了。何小叶和陆鹏一直站在角落里,身上还沾着文昌的血。
“要不,跟文昌打个招呼,咱先走得了。”陆鹏靠着墙,有些百无聊赖。
何小叶没吱声,脸上的表情茫然无所依,仿佛没把心思放在这里。
“喂,喂喂!”陆鹏用胳膊碰了碰何小叶的肩。
“嗯?”何小叶的神游被打断,两眼无神望着陆鹏。
“我说我们先走,鬼知道这些人要东拉西扯到什么时候。”
“哦。”何小叶将卷起的袖子整理好,又捋了捋头发,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过分狼狈。
陆鹏走过去跟文昌道别,文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何小叶,轻轻眨眨眼。他虽然醒着,但精神状态并不好,连开口说话都显得有些困难。
文昌的舅舅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继而看向何小叶,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谢谢你,小叶。”
何小叶扯了扯嘴角,表情不太自然:“我们先走了。”
电梯下到一楼,何小叶忽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了三楼洗手间,叫陆鹏先去车里等她。陆鹏将车开到医院大门口,不一会儿就看见局里那些个领导的车缓缓驶离,何小叶过了十几分钟才出来。
说起今天这个事儿,文昌算是替何小叶挡了一劫,英雄救美放了个人情。陆鹏偷偷斜眼瞅何小叶的表情,那冷硬的唇线紧紧贴在一起,眉峰聚拢,眼神凌厉,不像欠债的,倒像讨债的。
唉,这年头,知恩图报的人果然是越来越少了。
*
将何小叶送回家,陆鹏瞧了瞧自己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模样,真不想回家吓唬他老妈。可他别无去处,见血难免晦气,他只想赶紧洗个澡换身衣服,把霉运统统洗掉。
穿过客厅回房,途经陆家二老的主卧,陆鹏看见他妈正在床边叠衣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陆鹏低低唤了一声,冯仪转过脸看他,着实吓了一跳。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冯仪这才安下心,催促着陆鹏洗澡换衣服,她自己仍然接续先前未完的工作。陆鹏知道母亲心情不好,便转着心思缠她,非要她帮着拿这个拿那个,借口说找不到。
洗完澡出来,母子俩坐在床边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