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泽。”
不知何时,杨博文站在了洗漱间的门口,他依然那么平静,就用那样平和的声音喊着段九泽某一个世界的小名。
段九泽闭上眼,嘴唇颤抖着,似乎要说什么,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泽泽。”
“别叫我。”
段九泽低低的说出一句话,蓦然睁开眼,看着镜子里折射出的杨博文的身形,冷声道:“带上身份证,去机场。”
冷而又冷的越过杨博文,段九泽进到卧室,准备换了衣服,按照原计划去机场。
段九泽想,自己可能是想得太多了。可是没关系,不是还划出了一种法子,是可能接近真实的吗?自己都还没带着杨博文去机场,还没确认这最后一个接近真实的可能,怎么就能放弃呢?
就算杨博文,甚至是林川他们才是主角又怎么样?即便所谓的主角记得所有世界又怎么样?难道没有人想离开这个不断重复的世界吗?难道没有人想寻找真实吗?既然有相同的目的,那么不管这个重复的世界为谁而生,都和他段九泽没有太大**系,他只需要按照自己原定的步骤,找出真实就可以。
眼里的迷茫和些微的脆弱似乎渐渐褪去,段九泽坚定着眼神,走出卧室,拿了一套衣服给杨博文,然后便去了玄关换鞋。
杨博文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按照段九泽所愿,换了衣服和鞋子,带着身份证,准备和段九泽一起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杨博文任由段九泽主导着,买票,过安检,登机。除了在段九泽选择目的地的时候,杨博文多投了一眼,其余时间,基本都是目不斜视的任由段九泽拉着。
而段九泽一直用力的抓着杨博文的手,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走的哪一步,会生出白雾,会不见杨博文的身影。所以他要牢牢抓住杨博文的手,牢牢的抓住,走向真实的线索。
对于两个男人间的牵手,偶尔也会有人投来好奇的眼神,但是因为牵手的两人,氛围实在太过奇怪——其中一人像是严肃着赴死,另一人仿佛平静的无所留恋——所以看过一眼,也就收回了目光。
直到两人坐在座位上,直到飞机起飞,直到飞机降落,直到最后走出机场,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周围的旅客来来往往的路过两人身旁,偶尔带着欢声笑语,嬉笑怒骂,仿佛是真实对段九泽无知幼稚的坚持的无情嘲笑。
——带着杨博文一起登上飞机,也不行吗?
段九泽看着湛蓝的天空,一点点的闭上双眼。
——还是说,因为自己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所以寻找真实这样的事情,轮不到自己来?
段九泽从深圳机场开始,就紧紧牵着杨博文的手,一点点的松了开来。仿佛是紧张过度,后知后觉的反应。
站在人来人往的出站口,段九泽第一次感觉到了巨大的无力感。
看着头顶上方的那一片天空,段九泽已经无法感觉到真实的存在了。甚至段九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着的。
“泽泽。”
身后的杨博文,依旧平静的喊着段九泽某个世界的小名,但是手却是第一次主动握了上来。
“泽泽,我还在。”
“……”
段九泽的视线,一点点的从天上漂浮的云朵,移动到平视的前方,面无表情的,从杨博文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段九泽提步准备离开机场,身后杨博文的手却再一次握了上来。
段九泽试图抽回手,对方的力气,却仿佛前所未有的大,大到段九泽无法甩脱。
段九泽**脆收回原本想要踏出去的步子,就站在原地,由着杨博文握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以为能找到真相,明白真实。”
杨博文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段九泽却并不在乎。
在这个喧嚣的机场出口,来来往往的人,都那么认真。
他们认真的走路,认真的拖着行李,认真的与人交谈,认真的玩儿着手机……他们认真的样子,仿佛极其真实,仿佛他们就是这样真实的人类,就是这样真实的活着。
段九泽看着过往的行人,杨博文看着目不转睛的段九泽。两人之间,似乎有太多话可以说,却唯有沉默相伴。
人的生命之所以宝贵,是因为生命只有无法复制的一次;之所以有趣,是因为生命充满了无限可能和挑战;之所以似苦微甜,是因为喜怒哀乐都带着不可预测的转折。
但是段九泽似乎只能毫无选择的,被动的,重复的活着。
对段九泽而言,这样的人生没有丝毫意义。因为他连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都不清楚,连自己的活着是不是真实都不清楚,根本无法像个普通人一样去热爱生活。
段九泽想找到这一切的真实,哪怕真实的尽头是一个悠长的、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他也能接受。可是段九泽活了好几个世界,到现在,连一个有用的线索都无法确定,更别说寻找真实。
杨博文想说,段九泽如果活得不那么认真,那么他也可以很真实。可是他终究是说不出口。
他太了解段九泽了,比段九泽以为的,还要了解。所以他无法说出那样的话,便只能沉默。
不!杨博文忽然想到,还有一句话!
还有一句话可以说!
还有一句话非说不可!
因为身高的差距,杨博文踮了踮脚,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与段九泽相对,努力让自己在段九泽眼中显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他说——
“只有爱和死可改变万事万物。”
第26章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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